宁无心没做回应。 左手背剧痛她尚且不做紧张的举动,就算是断掉的一条腿,也不过小事。 但另外那一枚石子洞穿她右手,除将她眼珠子搅烂外,险些射进了脑袋,却是令她不得不为之重视。 好在有着傅梨重瞳克制,她手掌又抵挡一阵,大幅度减弱冲击,否则,她扛下来的机会不大。 不得不说,这次反击很冒险,但结果,还可以,不见得比她布局最后一环来的太差。 她意志是很强,可这副身体却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除了要尽快将那枚石子取出来以外,还要尽快做止血措施。 黄俞安眼睛,有担忧——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宁无心一只令人惊悚独眼睁开,淡然无波,淡淡道: “暂时无碍!先回老庙——” 黄俞安见此,下意识就靠近要将宁无心抱起,却遭到了宁无心的拒绝。 不是她还介乎男女大防,而是在场两人两尸,一个个挪动太麻烦了。 宁无心:“把马车赶过来,没问题吧?” 黄俞安顿时明白宁无心想法,应声道:“我放过牛——没问题!” 等黄俞安往回走,宁无心终于有时间单独跟傅梨对话。 “今日多亏你了,作为报酬,你想知道的事,等我伤好了,会如数告知。” 说完宁心就闭上了左眼,眼前一片黑暗。 久久才听到细若蚊呐的一声,“嗯……” 宁无心闻言一笑,她不知道自己这副鬼德行,不笑已经够渗人了,笑起来,加上她这副处境,莫名就有种在黄泉中挣扎的厉鬼模样。 小孩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虚弱,但中气依旧在。 宁无心而今的状况,实在不宜移动,便道:“介不介意过来帮我施针止血?” 宁无心能忍是一回事,可身上几处伤口,皆不轻,若不尽快止血,不说血流至死,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现下状况看似初定,可到底还会否有变故,谁也不知道,她可不能昏过去了。 傅梨没有拒绝她。 在宁无心示意下,小孩从她包裹里取出湿了大半的木匣,其中装着银针。 傅梨自然不懂医道,但不妨碍她悟性过人,宁无心又从旁指导,口传心授下,把穴道位置、扎几寸、快慢如何,具都点名,血流之势很快便得到遏制。 只伤势看着,依旧渗人,但两人均没放在心上。 宁无心又麻烦小孩替她搜宁老婆子的身。 不好意思?惭愧?嗯,一样也没有。 扒死人尸首,发死人钱财,在小镇许是一种遭人厌弃的行径,可在小镇之外,在那南烟,在那天玄,这种行径早就成为了长生之路上一种常态。 踏上这条路,终究有一天,必会经历这一遭。 宁无心觉得,她没有额外收取这番教导的费用,已经是极大的好心了。 小孩有一刹那的犹豫。 说白了。 除了她母亲以外,她没有接触过旁人的尸体,更别说是搜身了。 傅梨有生而知之的天赋,自身坚韧,但某一方面而言,她还是个孩子罢了。 很多事情并没有实际接触过。 但也许是转念想到了宁无心告诉她的外界之事,外界的那些生死之争,更有她往后不得不亲眼揭开的鲜血淋淋的真相,小孩看了一眼宁老婆子的尸体,后看着行动已然不便的宁无心。 道了句:“只此一次。” 童音僵硬,也不等后者有所回应,终是动了手。 远处,那碧眼黑猫见此,眼神泛着凶光,结果却纹丝未动。 宁无心则一笑,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一阵窸窣动静后,小孩递过来一截透着生机木头和一断裂成两半的玉饰,除此外再无旁物。 宁无心看着手上那节透着生机的木头,心道:这就是长生木心了。 至于裂痕覆盖的玉饰,她猜测:这怕便是宁赤颜能够在小镇内“呼风唤雨”的秘宝,至于旁的…… 宁无心自然不会以为,傅梨这个上一世成为了大离仙朝一代天下行走的天之骄子,会雁过拔毛,暗中昧下宁老婆子的储物戒,这等偷鸡摸头之事。 宁无心也许会做,甚至做得太多了。 但傅明镜必然不会,也不屑。 想到这里,宁无心略微撑起身,用尚有余力的左脚扳动宁老婆子其中一只手臂,独目微眯起,这才能够看清夜幕雨势下的些微光景。 果然,雨水冲刷下,宁无心印象中,老妪右手拇指上那枚扳指不翼而飞了。 略带着泥水的指节上,空无一物。 “我这位死去的祖母,竟是用全部身家换来了这节长生木心吗?” 宁无心无视因挪动身体,而加倍撕扯的疼痛,心头自语,反复琢磨着。 小孩察觉到宁无心的举动,却并不在意。 不论是宁无心的不信任,还是别有深意。 她没有转身回到古树下,而是兀自做到了一旁,等待。 就在宁无心沉思之时,黄俞安驱车而至。 当然,他不会,只能是入牵着老牛般,带着马车,晃悠悠赶来,车轱辘碾着泥泞、杂草,响起古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