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观里就我们三个,郁东识和阿瑞在练从宽能道长那学来的腿脚功夫,我则看着陈年的古籍。 宿吴子又出门去了,他兴许是游历惯了,坐不住,有事没事就爱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还一去就是一整天。 “请问,有人在吗?”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我看去,是个女人,三四十岁左右,裹着长发,鹅蛋脸,眉毛细长,眼窝有些深邃。脸上虽有些皱纹,但依稀可见当年姣好的容颜。她身上穿得很干净,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人家。 “在的,您要找谁啊?”我问。 “请问宿道长在吗?” “他出去了。” 她略显失望,随即又问:“那你是……” “他是我表伯,我跟着他住在观里。” 她点点头。 “你找我表伯是有事吗?” “算是吧,他什么时候回来。” “都是下午到晚上才回来的。”我看她不像是有什么急事,应该就是想单纯找宿吴子。而且我看她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就请她进来坐坐。 她也没有推辞,就进来坐下,不断张望着观里的一切。 我去厨房煮水,郁东识一把拉过我问:“那人谁啊?” “不知道,就是来找表伯的,也没说什么事。” 他悄悄看了眼,“看样子,和师父差不多大啊,不会是师父以前的老相好吧……” “你胡说什么呢?” “可能是以前的朋友吧。”说完我赶紧出去招待这个女人。 女人说她叫管巧惠,是宿吴子从前的朋友,听说宿吴子回来了,就特地来看看,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这样啊。”我说。 “他好久没回来过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说。 “怎么会,表伯的根是在这里的。而且这段日子,表伯暂时是不会离开的。” 她轻笑了下,“不是说出家人是无根之人吗?他哪还有根在这。” 听她的意味,好像是带着点埋怨。 我到后院和郁东识商量,我说:“看她样子,是想等到表伯回来的,要不你去找找?” “我怎么找啊?师父他也没说上哪去。而且你也知道师父这人,行踪不定,这没法找。就让她等着吧,等不到她就会走的。” “这不好吧,人家特意上门来就是为了见表伯一面的。” “啧,什么朋友能这样深情啊?她不会真是师父的老相好吧?” 我懒得和他多说,出去和管巧惠说话。她很健谈,不断问着我关于宿吴子的事,事无巨细都问了一遍。 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有点肯定郁东识的猜测是对的了。 后来她又说要到宿吴子的房间去看看,这让我有点犹豫,毕竟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她说:“我就只是看看。” 我看她的神情中有太多的无奈,便答应了。 她一进去宿吴子的房间里,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通过这些物品,她就可以想象得到宿吴子的模样了。 就这样,她在宿吴子房间待了一上午。 我们三个就守在院子里,看着她看了一上午。 郁东识说:“你说,她不会是对师父还旧情难忘吧?” 我说:“应该不会吧,最多就是来看看表伯而已,这都十几年没见过了。” “看她痴情的样子,我觉得她肯定是还没放下表伯的。至于表伯的话,估计心里就只有修行。唉,也不知道他俩过去到底有什么事。” 说来也巧,本来按照以往,宿吴子得到下午才回来,可今天居然出奇地到中午就回来了。 我们立马冲出去迎接他,郁东识说:“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有大事。” 宿吴子擦着汗水说:“什么事啊,让你们心急成这样。” 我说:“表伯,有人找你,她现在就在你房里。” “嗯?什么人?” 宿吴子刚问完,管巧惠就从房里出来,喊了声:“平清。” 平清是宿吴子在俗家时的名字。按照排行,宿吴子道号是宏能,但他因为常年在外,他就给自己取了个别名,用上俗家的姓,才叫的宿吴子,好便于行走江湖。 宿吴子一见是管巧惠,怔住了,良久才说:“你,你怎么来了?” 管巧惠向他走来,缓缓地说:“我来看看你,我们有好多年没见过面了。知道你回来,我便来看看。你还是老样子。” “哪啊,老了。” 我见气氛有点不对,这场面不应该有多余的人,我还是很知趣地离开,顺带把郁东识也给拽走了。 我们待在院子里,只能隐隐听到宿吴子俩人不断的说话声,声音很轻,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哎,他们这都十多年没见了,肯定有好多话要说吧,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郁东识说。 “就是叙旧而已,能说什么。” “还有,我敢打赌,她以前肯定喜欢过师父的。” “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吗?” “你看她看师父的眼神,留恋中带着点不舍,是朋友才怪。要我说,她肯定是对师父旧情难忘。”他眼珠子提溜转,“要不,我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偷听,这不好吧?” “反正他们说话也没关门,我们现在也听到他们说话了,只是听不清而已。”说完,他就躲到窗下面偷听,还招手要我过去。 我摇摇头,还是不了吧,这样有点不好。 他可管不得那么多,索性过来一把拉我过去,他轻声说:“反正我听到什么也会告诉你的,你还不如自觉点。” 想想好像也是如此,我也跟着贴着耳朵偷听。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是宿吴子的声音。 “好不好的,也就这样了。”管巧惠在说。 “你这次来,为了什么?” “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能狠心放下过去所有的事,我是不能的。” 宿吴子没说话,就听到他一阵叹息,颇是无奈的样子。 管巧惠却笑了下,说:“怎么,是不愿意看到我吗?” “哪能啊,只是没料到你会来。” “你在外这么多年,就半点不想回来吗?还是说,你已经把我们都给忘了?” 我听这话的意思,像是她还没有放下宿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