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郁东识他们也快回来了，便想着去煮饭。 　　 “大妹。” 　　 冷不丁的，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这声音空灵幽远，听着还有点耳熟。 　　 “大妹，大妹在吗？” 　　 是真的有人在喊我，我赶紧放下东西出去，看到门外居然站着笑呵呵的九嬷。我当场愣住了，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漫天都是淡黄的光芒，照映着万物。 　　 而九嬷，就在这片柔和的霞光下站着，笑着望向我。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九嬷怎么会来呢？“九，九嬷，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等下我就要走了。” 　　 “上哪去？好好的，您怎么一个人走来这里啊，累不累，快进来歇着。”我说完就想过去搀扶她。 　　 偏她后退了几步，明显不让我靠近她。我懵了，“九嬷？”今天的九嬷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九嬷会永远守着你的。” 　　 我听得更困惑了，但我也没多想，就想让她进来歇着。“九嬷 ，快进来屋里啊。” 　　 她笑着摇摇头，“我本没有个亲生的儿女，但却能有你这么一个孝顺贴心的孙女，虽然没有血缘，但胜过血缘。大妹，我这辈子，知足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鼻子一酸，“九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快进来呀。”我向她伸手。 　　 “大妹，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九嬷！”她越是这样说得没头没尾的，越是让我心里发慌。我靠近她一步，她就后退一步，这是为什么啊？我快急哭了，“九嬷！” 　　 她却指着屋子里说：“大妹，水开了，你先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就在我转过身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身体僵住不住。 　　 九嬷多年前因为腿脚不好，几乎不会出远门，现在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个人来观里？还有，厨房离我这里有段距离，我都听不到水开的声音，耳朵不好的她是怎么听到的？ 　　 莫非……我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但随即摇摇头，怎么会呢，一定不会的。我慢慢回过头去，发现九嬷已经不见了！ 　　 刹那间，我泪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竭力喊着：“九嬷，九嬷！”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不然九嬷怎么会凭空不见的？我不断找着九嬷，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时，我突然想起刚刚九嬷和我说话时，她整个人似乎轻飘飘的，不会发出任何动静来。还有，她头上隐隐有一团气，像是死气…… 　　 想到这，我已是泪流满面了。我大声喊着九嬷，没有人能回应我。我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我要回去看看九嬷。 　　 我边跑边哭，刚跑了一段路，就碰到了郁东识他们。郁东识见我哭了，问：“出什么事了，你哭什么啊？”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朝村子的路跑去。 　　 随着我的不断奔跑，天逐渐变黑了。换做以前，我会害怕这样的处境，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只怕九嬷会出什么事。 　　 我跟不要命似的一样跑着，实在累了就停下来喘口气。 　　 等我跑回村子里，黑夜已然完全取代了白天。 　　 所幸里村子里还有灯火，让我还能看到去祠堂的路。我继续跑着，期间有人看到我，便问我跑这么急干什么，我顾不上回答，就一个劲跑到祠堂。 　　 到祠堂门口时，我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哭声。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甚至连呼吸也忘却了。我脸上不断流着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哎，阿音你怎么回来了，快去看看你九嬷吧，她最惦记的就是你了。”从里面走出来大婆婆，她眼睛红红的，拉着我进去。 　　 九嬷的屋子，灯光暗黄，哭声一片。我看到我妈他们跪在地上哭着，而九嬷则静静地躺在床上，头发梳得整齐，身上也换了件全新的衣服。 　　 我妈看到我来了，嗓哑地说：“快过来跪下，你可是你九嬷带大的。” 　　 我木木地走到床边，握住九嬷冰凉的手，想喊又喊不出来。我浑身战栗着，望着九嬷苍白的脸颊，我大口喘气，一口气没上来后，我倒在九嬷的床边…… 　　 接下来，我便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我耳边是能听到我妈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然而我却是不愿醒来的，宁愿就这样处在混沌模糊中。 　　 后来，在这片混沌中，我又看到了九嬷，她在远处有光的地方向我招手。我立刻跑向她，偏无论我怎么跑，始终跑不到她身边去，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九嬷，九嬷！”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她只是淡淡地对我发笑，也不说话。我跑得累了，就蹲在地上大哭，“九嬷，九嬷，你不要走……” 　　 我哭得动情，浑身颤抖，在泪水婆娑中，九嬷的身影再次模糊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亮光。 　　 “哎，阿音醒了。”是蕊丹的声音。 　　 我一睁开眼来，便看到蕊丹和郁东识。 　　 蕊丹把我扶起来，“你没事吧？” 　　 我审视了下周围，见是在我家。我想到梦里的九嬷，便迫不及待下床去，“九嬷呢，我要去找九嬷。” 　　 蕊丹一把拦住我，“阿音，这是没办法的事，人老了总有的一天。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事，但九嬷已经走了，你看开点。” 　　 我不置信地看向她，“九嬷走了？” 　　 “嗯，昨天下午的事。你妈给九嬷送饭的时候，发现九嬷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还以为九嬷是睡着了，便想给她多盖点被子，没想到她已经没气了。” 　　 听到这，我忽然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郁东识扶着我说：“寻音，你……”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脑袋还是懵懵的，那我昨晚傍晚看到的，是九嬷的魂魄？那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来道观里，是为了和我道别？ 　　 我深吸口气，泪水哗哗地不断流。喃喃说着：“九嬷走了，九嬷走了，九嬷怎么会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