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哑婆屋里点上灯，暗黄的灯光照在窗户上，窗户上映着哑婆瘦小的身影。屋里头就她一个人，她站在窗边，想来是已经准备好说事了。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故弄玄虚？为什么说话还非得等到晚上，还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是怕被人发现什么吗？ 　　 蕊丹还说：“她不会在里面藏了人吧？” 　　 阿凤说：“你可真会说笑，我们一整天都守在这，有看到谁进去过吗？再说了，这大晚上的，谁会待在一个老寡妇家里？” 　　 村长说：“哑婆这么兴师动众地把大家伙给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议论不休的，还时不时朝我看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等着哑婆说事，我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蕊丹见我有些慌，小声说：“稳住，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任她怎么说，你都是清清白白的。我就没见过，谁造谣还要当着正主的面来造的。” 　　 主要是我见我爹妈慌得很，连带着我也开始跟着慌。而且哑婆敢把大家给喊来，哪像是开玩笑的。但我的身世怎么会像她说得那样离奇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这时，里头的哑婆动了下身子，还清了清嗓子，“咳咳咳……” 　　 阿凤惊着说：“嘘，安静点，哑婆要开始说话了。” 　　 窗户里的哑婆侧站着，她微微抬了下头，说：“今天让大家来一趟，为的是让大家知道件事，我们村子十多年来，竟然养了一个妖孽。” 　　 “什么妖孽啊？”阿凤兴奋地问。 　　 “就站在你们之中。”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阿凤试探着问：“哑婆，你说的妖孽，不会是阿音吧？” 　　 哑婆朝窗户外指了指，厉声说：“对，妖孽就是她，詹寻音！” 　　 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片。 　　 蕊丹立即说：“哑婆，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妖孽就是阿音？我还说你是个老妖精呢。你别仗着你刚会说话，就可以胡说八道。你张口就诬赖阿音，是什么居心！” 　　 阿胖妈说：“可不是，好端端的就说阿音是妖孽，你这不是扯犊子吗？”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是呀是呀……” 　　 哑婆说：“各位，请稍安勿躁。等我把事情原委说来，你们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蕊丹气鼓鼓地说：“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瞎编？” 　　 哑婆幽幽地说：“事情还得从十七年前说起。这事，在我心里也埋藏了十七年，一直是我的心头病。以前碍于我是个哑巴，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现在好了，我总算可以说出来了。这事，是我亲眼看到的，哪怕过去十七年了，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绝对没有记错。如果今晚的事，我有半句谎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惊得直直瞪大眼睛，心想这么狠毒的誓言，哑婆可真的是豁出去了。在场的人也给惊到了，万万没想到哑婆居然能发这样的毒誓。 　　 “各位，安静一下，容我慢慢说来。”哑婆说。她以一种极为沧桑的嗓音说来，仿佛能把人带入到她讲述的往事中。 　　 她说，在十七年前的某一天，我妈生下了头胎，是个女儿。但这女儿只活了三天便夭折了。我爹抱着女儿的尸身，来到附近的山林中，打算把女儿给埋了。 　　 深入林中后，我爹在一座大墓前停下脚步。我爹刚要埋女儿的时候，便听到从墓里传来狐狸的叫声。我爹到墓后头一瞧，便看到有只狐狸，把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从大墓里给拖了出来。 　　 我爹把这个婴儿给抱起来，见婴儿还活着，便起了恻隐之心。我爹把他自己的女儿给埋了后，就抱着这个婴儿回家，当做是自己的女儿来抚养。 　　 怕别人起疑心，我爹妈对外说，他们亲生的女儿没有死，在准备埋的时候，给活了过来。 　　 说罢，哑婆又补充了句；“要说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当年詹大去的那个林子，正巧我也在。他是如何把自己的孩子给埋了，又是如何把墓里的野孩子给抱回来的，我全看在眼里。所以，詹家亲生的孩子早死了，现在詹家的大女儿，是从墓里抱回来的孩子！” 　　 说到最后一句，她嗓门突然变得很大，大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这句话后，都同时震惊住了。全场雅雀无声，人人僵住不动。 　　 我整个人呆滞住，不置信地看向窗户里哑婆的身影，想着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说我是从墓里捡回来的孩子？我明明就是我爹妈亲生的孩子！ 　　 此刻，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我恨不得冲到里面去，掐住哑婆，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说？造谣我什么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造谣我的身世呢？ 　　 我完全懵掉了，除了凝视着窗户的身影，什么也不会了。 　　 蕊丹率先反应过来，率先质问：“哑婆，人在做天在看。这么荒唐的事，你也敢拿来说？别以为你编得这么生动，我们就会信了？不可能的！我看你是人老糊涂了，搁在这瞎说的！” 　　 大千跟着说：“就是，你可真能瞎编。还说阿音是从墓地里捡回来的，要我说，你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阿凤说：“啧啧，人哑婆可是发了毒誓的，没有半句谎话。何况说得这么仔细，让人不得不信呐！”她边说边瞟了眼我们这边。 　　 刘婶子说：“别的我不知道，但丽芬生的头胎，确实是生下来没几天就断气了。我还看了一眼，那孩子真是没气了。后来说要把孩子拿去给埋了，但又抱回来个活生生的孩子，说是要埋的时候又活了过来。这事，大家都多少有点印象的吧？” 　　 蕊丹妈在一旁，说：“这事确实是没错的。” 　　 大婆婆说：“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怪事，临死的孩子突然活了过来，也是常有的事。只能说阿音是个命大的，命不该绝。哑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阿音是捡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