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们是准备等早晨回去镇上一趟的,偏我们还没走出蓝水沟,便发觉了异样。 因着今天是阴天,天上布满乌云。我们行走在小路上,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乌鸦从我们头上飞过。这群乌鸦是很庞大的一群,密密麻麻的,乍一看,像一朵移动的黑云。 乌鸦自古便象征着不吉,如今还是这么一群乌鸦出现,让我们不由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奇怪,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乌鸦的?”我仰着脑袋说。 “是呀,这乌鸦也太多了。喜鹊报喜,乌鸦报丧。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吧?”郁东识说。 我俩心里直犯嘀咕,我说:“不知道这些乌鸦要飞到哪里去?” 郁东识摇摇头,“兴许是这里本就乌鸦多吧,也别瞎想了,还是趁早赶回去。” 我没走几步,心里直打鼓。冥冥之中,有种感知在告诉我,这群乌鸦无故成群出现,必定会有什么事。我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乌鸦是不是会吃尸体啊?” 他脚步一顿,不置信地看向我,“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万一郁爷爷的遗体真的在山里,万一那群乌鸦是去吃尸体的,我们再回去喊人的话,多半是来不及的。这事还真就是不怕一万,怕万一了。 我们往回跑,追着那群乌鸦去。不多时,那群乌鸦便飞进山林中。这下子,我们顾不上那么多,必须得冒这个风险了。 偏偌大山林中,我们一进去,完全看不到乌鸦在哪,也没个准确的方向去找。 郁东识说:“这里这里大,该怎么找?” 我想了想,“乌鸦喜欢吃腐烂的东西,而腐烂的东西,一般都会有味道。我们闻闻,看看有没有什么味道。” “早知道带条狗来了,我鼻子不大好使。”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闻闻。”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山林里,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的。 我们一边嗅着空气,一边深入林中去找。 就这样,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又没有太阳,分不清此刻多少点钟。我们只知一个劲去寻找,总觉得肯定能找出什么来的。 闻着闻着,我突然眉头一皱,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下。 他问:“你怎么了?” 我不断嗅着鼻子,闻到了一股很臭的味道,这种味道,简直臭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他也跟着闻了下,“别说,还真有。” 我俩就跟只狗一样,嗅着鼻子,顺着这股臭味去找。 在走了段路后,我们闻到这股臭味越发浓郁,想来臭味的源头就在附近了。 因着我俩都没闻过这样臭的味道,实在受不住了,就抱着棵树干呕起来。他说:“到底什么味能这么臭啊?好像有点像……” “像什么?” 我和他对视上,用眼神来交流,我们都同时想到了这股味道,很有可能就是尸臭味。我们强行忍住恶臭,继续往前去找。 又走了会路,他突然停住脚步,这给我吓一跳,“你干嘛停下来?” 他没说话,人木住了,直勾勾看着眼前。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看到眼前的场面时,我也给愣住了。只见在我们的前方,有一群围成圆圈的乌鸦,它们乖乖巧巧地站着,像是在等候一顿大餐。 而在这群乌鸦中间,有块很长的石头,在石头上,放着一具用红布裹着的东西,像是人的躯体…… 我率先反应过来,想说什么的,可又说不出什么来。这群乌鸦,不会是在等着吃这具躯体吧? 郁东识怔怔地向前走去,把那群乌鸦给惊散开来了,但没有飞走,想来是还在觊觎这具躯体的。他跌跌撞撞走过去,跪在石头旁,双手颤抖地掀开红布来。 偏红布是层层裹住的,他又怕惊扰到布中人,便慢手慢脚地把红布给弄开。当看到红布下,是郁爷爷的面容时,他再控制不住,抱住郁爷爷大哭。 然而就因为郁爷爷的脑袋露了出来,给了这群乌鸦的机会,它们全部蜂拥而上,想吃郁爷爷的遗体。 郁东识死死抱住郁爷爷的脑袋,用身体保护郁爷爷,不给乌鸦任何机会。奈何这群乌鸦跟恶疯了一样,竟然开始啄郁东识的衣服。 我赶紧捡了条棍子,把乌鸦给赶走。可乌鸦实在太多了,怎么赶都赶不走。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们活人都要被乌鸦给吃了。 “快封好你爷爷,赶紧背着你爷爷离开这!”我边赶着乌鸦边说。 郁东识匆忙背上郁爷爷走在前头,我在后面赶着乌鸦。 偏这群乌鸦实在是饥渴,饿红了眼,我们走,它们也跟着来。我都被它们给啄到紧缩着身体,如果不是我还能动,我都觉得它们能把我给活活吃了的。 千辛万苦来到村子,正好赶上有人放鞭炮,把乌鸦给吓走了。 但因为郁东识背着郁爷爷,郁爷爷又死了有段日子了,身上的尸臭味极重,隔好远也能闻到。而且郁爷爷的尸体,别人肯定会很忌讳的。 因此,我们也没多留在蓝水沟,直接回去镇上。 这一路,我们走得浑浑噩噩的。我见郁东识直喘大气,脸色又很苍白,我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他摇摇头,只顾埋头走着。 幸好差不多到镇上时,遇到了宿吴子和郑有民。 宿吴子问:“你们这是……” 我说:“人找到了。” 宿吴子和郑有民本来想帮着把郁爷爷给抬回去的,但郁东识执意不肯,非得自己一个人背回去。我们大家拗不过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那直接背到祖坟去,尽快下葬为好。”宿吴子说。 来到祖坟,郁东识小心翼翼地把郁爷爷给放到棺材中,把红布给拆开来。 宿吴子问:“怎么会有红点的?” 我们看去,见郁爷爷眉心处竟然有一个红点。郁东识抹了下,红点还在。 宿吴子大概检查下郁爷爷的躯体,又看看红布,面色凝固起来。 “表伯,怎么了?”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