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倘若她没有见过外界这样的生活,也许她会认命的。可她亲眼看过了,知道人是可以无需背负着什么,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 我继续说:“生活在外界,你不用再想什么报仇,什么寿天童女,你可以像他们一样,有自己的生活。以前的事,你没办法选择,但现在不同了,你可以做自己的主。” 七叶虽不知其中缘由,也劝着说:“是啊,你明明有权利去选择你想过的生活,为什么不呢?你以后,还有好长的日子呢。” 沉默良久,她终究还是心动了,问:“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我点点头,“我会尽全力。” 随后,我们回去冥生口。 她与我分别前,说:“没想到,我害了你,你却还要救我。当年被活埋后,我就心死了,虽苟活着,却看不到半点希望。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这样了,没想到,你让我再次重拾了希望。过往之事先不提,今日的事,我想说一声,谢谢你。” 我本想说什么的,她就转身径自离开了。因为她,我甚至在想,先祖当初迁入南境,选择与外界隔绝,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迁入南境,为的是躲避世人的追捕猎奇。可孤黎族把自己置于封闭的状态,不愿和外界来往,导致族中落后,世人则更加好奇孤黎族的存在。 不过孤黎族迁入眠泽,平安延续了五百年,这也足够了。 夕阳完全下山后,郁东识才灰头土脸地从地下出来。我见他脸色不大好,“怎么,是他们为难了你了吗?” 他苦涩地摇摇头,“回去再说吧。” 回到眠泽后,他才缓缓道来,说花灵一事,长生人并不知晓。而对于灵力一事,长生人顾左右而言他,有所隐瞒,还说没有救过任何孤黎族人。 宿吴子说:“看来,他们还是不肯如实说来。” 我问:“对了,我们愿意帮他们从地下逃出的事问了没有,他们如何回复的?” 他摇摇头,“他们不愿意,说宁可和孤黎族同归于尽,也不愿接受孤黎族的帮助。” 我无奈叹了口气,长生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呐,这下该怎么好。 项追宴喃喃道:“同归于尽?”他想到了什么,“我想,他们已经给出了答案。” “嗯?”我们齐齐看向他。 “长生人单凭自身之力,想从地下逃出,希望十分渺茫。而他们迫切想出来,一是为了重见天日们,二是为了向孤黎族复仇。” “没错,然后呢?”郁东识问。 “他们若想从地下逃出,只能借助外人,偏他们拒绝了我们的相助,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我困惑地问。 “因为五百年了,他们都难以从地下逃出,或许死心了。而拒绝孤黎族的相助,是想和孤黎族同归于尽。他们之所以能有底气在,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南境灵力。倘若不及时把灵力归还给南境的话,到时候,整个南境都会覆亡,包括他们长生人。”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的,郁东识问:“不是,就那么确定是他们夺走的灵力吗?” 项追宴说:“我问你,冥生口地下,除了长生人,还有别人吗?” 郁东识摇摇头。 “灵力被夺,只能是人为在背后操控。南境地域广阔,为何灵力却独独汇聚在冥生口?这绝非偶然。” 我们不禁深思起来,听他这样一说,事实好像的确如此。只是长生人宁可居于地下,也不愿和孤黎族再有半点关系。 再者,一旦真到了南境覆亡那天,所有生灵都死去,长生人也不一定会有事的。说到底,长生人还是想耗死孤黎族。 宿吴子说:“其实我们目前也是没把握能救他们出来,他们也是不愿再相信孤黎族。如果我们真有能力救出他们,他们未必不会答应。眼下难的,还是如何才能夺回灵力。” 项追宴说:“根本还是在于长生人,他们能把灵力夺走,自然也能把灵力还回的。唯有劝服他们,当下的困境才能突破。” 这让我们犯难,长生人一事,实在是棘手,偏又不能再拖下去。长生人不急,可我们急。 夜幕来临后,我回去上善宫中,好好思量思量这事。 看着空荡荡的上善宫,我本来还想让茶白他们来商量的,但想想,还是等明日再说吧。折腾了一天,我实在累极了。 其实我心中还有个隐忧,那就是伏尧现在是否知道长生人的存在,又是否会和长生人联手? 不过转念一想,希萝并不知道长生人一事,伏尧多半也不知道的,毕竟伏尧化为魔身后就失忆了。 就算知道,以伏尧一人之力,也恐怕难帮长生人逃出。 “长生人,长生人……”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烦躁不安。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长生人之事,应当如何解决。 除了这事外,还有一事让我不放心,就是郁东识,他的谜比长生人还多。 想着想着,我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 转眼间,我恍若回到了黄石村的家里,但家里没人,天黑了也没点火。我觉得好生奇怪,出门一看,到处都没人。 我只能在家里等着,同以往一样,忙着里外的家务活。 因着乌云压顶,狂风骤起,电闪雷鸣的,我多少感到不安,便待在家里等我爹妈弟妹回来。 可我等了很久很久,始终没一个人回来,把我给急哭了。 就在这时候,郁东识从门外走来,也像以前一样,憨笑着和我说事。看到他在,我才心安的。 惊雷落下,我感到害怕,便牢牢抱住他。他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轻声哄着我。 谁料正当我毫无防备之际,我感觉到有利器刺入我的腹中,一股强大的痛意席卷而来,我身体一震,眼睛放大,惊愕地看着眼前人。 郁东识突然瞬间变得披头散发的,他踉跄地后退几步,狂声大笑着。 我缓缓低下头,见真的有把匕首深深刺入我的腹部中。我手抖地摸着小腹,沾了满手腥红的血。 “滴答!”血滴滴落在地上,声音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