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霍彦又找上门来了。许是他真的心急,便直接问了我祖父关于解蛊之事。 祖父问:“虫母八成就在柯臣房间,你可愿意冒这个险去找?不过一旦被他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霍彦一愣,“在柯臣房间?” “对,在他近身之处。你若能寻来,那位姑娘便有救了。” “那虫母长什么模样?” “外形和蚕虫相似,颜色也是白色的,会单独放在一个盒子里。” 霍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离开。 我怕他会冲动,就追了上去,问:“霍大夫,你不会真想冒这个险吧?” 他无奈笑笑,“不然呢?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她遭受侵噬之苦吗?” “可这太危险了,一旦被柯臣发现的话……” “就算被他发现了,难不成他还能把我给杀了?” “他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万一也给你下蛊呢?还是不行,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没别的办法了。再拖延下去,她要受不住的。放心吧,这事我会有分寸,不会乱来的。这事,你别告诉她。” 我到底还是没能劝住他,不过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菱晓了。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帮菱晓?” “她是我的病人,我总不能不管吧?” “是吗?”我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原因。这事你得保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他便匆匆离开。 “哎你……”我又追了上去,顺带看看郁东识。 来到普济堂后,我对郁东识说:“我爹已经把事情坦白交代了,我爹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摇摇头,“没什么的,都过去了,我也找到你了。” 我看他眼神中有些落寞,不由得心生愧疚。我不知道他为了找我,这两年来到底遭受了什么,其中的辛酸苦楚,是我无法想象的。 偏他好不容易找到我,我又不记得他,而他依旧待我万般好。我也不清楚自己对他,是愧疚,还是感恩,又或是…… “你还能恢复记忆吗?”他问。 “我,我不知道。我祖父说,因为我死过一回,再活过来,无异于新生的,能记起的可能性非常小。”我边说边观察他。 他有些失落地说:“没事,只要人活着就好。以前的事,忘掉了也好。” “不过我脑海中是能出现些模糊的画面,只是看不清。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但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便会觉得莫名熟悉。” “真的吗?”他欣喜地问。 “嗯。”我想,就算我不能记起往事,可我对他的这份熟悉感,是不会变的。 “那,那你还喜欢我吗?”他忽然问道。 “什么?”听到这话,我脑袋“嗡”的一声,变得不会思考了,我没听错吧?他居然问得这样直白。 “我说,那你还喜欢我吗?有时候我在想,你和我在一起,我是不是会害了你?你如今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我却还活在过去,一直纠缠于你。” 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道:“你不是说过吗,没有过去,哪能有现在?我是重新活过来了,但这不意味着我先前的事,也随着一并销毁。没有过去的记忆,我活着就好像一张白纸, 是你们的出现,弥补了我缺失的记忆。” 他听得动容了。 “还有,以前的人和事,我不应该、也不能割舍的。有你们在,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呃,至于……”我忽然结巴起来,“至于我还喜不喜欢你,我不能确定。但除你之外,我应该也不会喜欢别人的。” 他莞尔一笑,同样注视着我。 清风吹来,我们二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 这天晚上,我们家四口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月光,听我爹说着这些日子以来打探到的消息。 我爹说,柯臣举止过于隐秘周全,他也只能打探到丁点消息而已。他说柯臣这阵子暗中不知密谋着什么,一到天黑,就往自家老宅里搬着不知名的箱子,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那他还绑人吗?”我问。 “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清川他应该是不敢下手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安城动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我察觉到,柯家老宅的阴气越发重了,特别是在晚上。而且他这股阴气,不像是寻常的阴气。” “阴气?”祖父喃喃道。 “对,柯家老宅的风水,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改变。他家的老宅本就重阴寒,他却还往这方面布置。” “那他究竟要做什么?他根本不可能复活阿致,那他做这些,意义何在?”祖父深思道,“一个已死之人,他再如何费尽心思,都是徒劳无功的。” “会不会他想为阿致做些什么?”我爹说。 “人都死了,还能做什么?倘若阿致魂魄归阴曹的话,他或许还能烧点纸钱。可如今看,以他的手段,势必把阿致的魂魄留在了阳间的。他若不伤人也就罢了,偏他不单伤人,还打上了卿然的主意。再看看吧,从现在来看,我们也不好做什么。”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我死了能复活,柯致不能呢?” 祖父道:“你和他不同,你本就阳寿未尽,他生来便命格薄弱。再者,父债子还,柯臣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恐怕是都报应在阿致身上了。” 说话间,院子里的油灯突然熄灭了,吓得小缘忙扑在我怀里,“姐姐我怕。” 我搂住她说:“别怕,大家都在呢。”不知为何,看着周围漆黑的一片,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爹说:“奇怪,好好的油灯怎么会灭呢?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就在这时候,吹来阵不大不小的寒风,吹得草木纷纷摇晃,让人不由得打冷颤。 祖父喃喃说着:“奇怪,眼下已快到初夏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冷风?卿然,你看好小缘,就站在这千万别乱动。” 我应下,牢牢搂住小缘。 过了会,我爹和宁婶来了,说很奇怪,突然间,家里家外的灯火全都熄灭了,而且怎么点也点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