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救谁?” 隔了好一会儿,曹子轩才不无错愕地追问了一句,眉眼间满是惊诧与不安。 瞧着他这副模样,虞景闲却是到底憋不住笑了,“怂。” 毫不客气的鄙夷里,不曾改变的是两人多年间朝夕相处的那份熟稔与自在。如果说曹子轩此前还曾质疑过眼前人的身份,如今所有的顾虑却是都已经消失不见。 这人就是虞景闲。 是他曹子轩唯一信奉的东虞国主。 也是无论任何时候,只需一声令下,他便将豁出一切倾其所有共同进退的人。 “虞景烁让我找你,那你就一定有办法。” 虞景闲没藏着掖着,但到底也不曾将一切当真全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单是一声虞景烁,便登时教曹子轩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不过转瞬的功夫,他便不自觉露出了几分恍然姿态。 “原来是他。” 他暗暗思量了片刻,很快便有了切实的答复。 虞景闲却是再不曾多问,曹子轩是个聪明人,先前之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厘清情势,不过是因着某些人并非正大光明罢了。 想清楚那些纠缠许久的麻烦事,曹子轩便即刻将一切搁置一旁,再不理会,当下还有更紧要的事得做。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是我?” 曹子轩一连两问,可虞景闲却是始终神色淡淡。他只直愣愣地听着眼前人追问,但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任何切实的回答。 无他,只因这些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事实上,直到如今,虞景闲也没能想明白,虞景烁为什么就偏偏挑中了他。就像是任谁都无法理解,五仙当初会留下曹子轩、苏启宸,以及沈母等人一样。 虞景闲和沈棠宁初涉五仙副本的时候,也从未曾想过会是如今这般境遇。 再加上不久前才在吴城副本里遭遇的种种,虞景闲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会不会又是虞景烁那家伙提前布下的局,可事到如今,他们大抵也已经再没了推诿的由头。 既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虞景闲便也就索性听之任之。 单是瞧着前不久那家伙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想尽办法稳住朝纲的阵势,想来那家伙总也不至于愿意眼睁睁看着偌大的东虞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不管怎么说,东虞都是他们无可推卸的责任。 不论虞景烁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私欲,可眼下总也不至于枉顾天下万民。 “或许是你运气好吧。”虞景闲轻笑着道,他眉眼间依旧不见半点急切心思,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淡然模样。 可这一幕落在曹子轩眼睛里,却赫然变了味。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他没好气地白了人一眼,眸子里满是无语。 该说自打曹子轩遇上虞景闲开始,便注定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这小子当初在镇魔卫的时候,也经常三天两头蹦出来些让人始料未及的新鲜念头。他也不跟其他人提,只一个劲儿地可着曹子轩一个人祸害。 面对九厄当铺的麻烦时,也是一样的。 “九厄当铺那地方太过神秘,一般人进不去,但经由多方打探,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我们可以找一个人,让她接受和我们组队的要求,或许就有机会深入其中。” 当初他就是这样才找上了沈棠宁。 曹子轩原想要制止,可架不住虞景闲主意已定,加之彼时京都内外实在是苦九厄当铺已久,百姓们怨声载道,可偏偏除了他们这一支,再无任何人敢毫无顾忌地接下这案子。 一来二去,九厄当铺种种便无疑落在了他们肩头,再难推诿。 至于往后一步步,曹子轩更算得上是亲历之人。 诚然,起初虞景闲严令他深入其中,但渐渐的便也就藏不住了。 曹子轩不止一次地瞧见过虞景闲为了达成所愿,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每每到了危急时刻,他都是这般,想也不想就以自己的性命为引,为的只是庇护四方。 小曹大人不止一次地想过,同样的事情若然落到了他的身上,当如何决断?说实话,他大抵做不到虞景闲那般坦荡而果决。 正也是因此,倏然瞧着虞景闲如今这般模样,曹子轩只觉心已是不由得提到了最高处。彼时的他甚至顾不上追问一句,他是如何又将自己作践成了如今模样。但事实上,就算是曹子轩问了,虞景闲也断不可能据实以告。 不为旁的,只因曹子轩早已经见识过他诸多疯狂行径,与其让他知晓真相,倒不如索性误会成又一样疯子做派好了。 虞景闲将他身上的黑雾渡到自己身上时,本就从不曾思量颇多,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好兄弟因此蒙受重压。 尤其,此刻的虞景闲还等着小曹大人稳住心神,带自己去寻生路呢。 “发什么呆?休整一下,明日出发。” 虞景闲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曹子轩便不由得登时从恍惚中抽离了心神,“现在就走。” 他冷不丁的一句,却是让虞景闲不由得愣了一下。 眼看着眼前人不由得顿住,下意识间抬眸仔细扫视了他一圈,曹子轩却是依旧不管不顾,事关虞景闲的性命,他连片刻都不愿耽误。 但就在他毫无防备,倏的猛然站起身来的那一刹,整个人却是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个趔趄。 饶是曹子轩反应迅捷,忙不迭便稳住了心神,可当下那一瞬却委实有些下不来台,所幸的是,虞景闲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明日出发是他已经定下的事,自是不可能改。 五仙得知他二人将要离开,本想要安排一顿饯行宴,可消息传到虞景闲耳中,却是被他毫不客气地拒了,“有这功夫,你们倒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加固棺材林。” 虞景闲这话说得不甚客气,前来传话的小子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可到头来他也再没旁的办法,只敢将一切原原本本地转述了过去。 幸而,五位主事却是不曾多言,只道一切全依着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