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等沈棠宁伸手去接,虞景烁便又不无懊恼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试了太多次,现在已经打不着火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棠宁才不由得凝神去看。 那小小的打火机安静地躺在虞景烁的掌心,已然只是一个空壳。 空荡荡的,再不见任何气体。 “嗯,没用了。” 沈棠宁只扫了一眼,心中便当即有了评断,自然也就再不必要回来,没了丁烷气体,就只是些没什么用的塑料而已。 就算是拿了回来,也实在没什么用。 沈棠宁径直掠过了虞景烁,从始至终都不曾表现出半分想要耐心听他教诲的意思,这显然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最是要命的是,不等虞景烁再开口,沈棠宁便已经自顾自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棠宁的确不愿意和虞景烁多谈,哪怕是两个人不得不立在一起,总也让她心底里不自觉泛着不安。这实在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念头,毕竟早些时候她明明对这个人存着许多的敬仰和尊崇。 连沈棠宁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人再没了自己以为的那点敬意。 倏然对上沈棠宁这样的行径,虞景烁心底里自也多有好奇,可他终究是没有多问一个字,而是由着她去了。 沈棠宁略过了虞景烁,她自顾自往前走了。 虞景闲虽静默不语,但眸光却是从来都没有从沈棠宁身上移开过分毫,正相反,哪怕隔着老远,他也恨不能将这人每一个细微的举止都真切地记下来。 这是他出手伤了沈棠宁之后,两人第一次重遇。 他根本就不敢上前! 这是虞景闲脑子里不停闪过的念头,错本就在他,他根本没有颜面奢求他们能回到从前。 就算是沈棠宁毫不在意,虞景闲也不敢。 他怕极了自己会在某个瞬间,又一次威胁到她的性命。当初如果不是陈若雯来得及时,虞景闲根本就不敢想他和沈棠宁会落得如何下场。 那人手里拿捏着朝堂上下所有大臣们的性命,无论虞景闲愿意与否,都免不了要用沈棠宁的性命来换。 这一次,他们的确是侥幸逃过,但下一回呢? 虞景闲自问承受不起,便也只能下意识敬而远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棠宁似是半点都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明明前一刻才刚刚拒绝了虞景烁,却是毫不犹豫径直向着他而来。 “走。” 沈棠宁干脆利落的一句,配合着那让人一眼难辨真伪的淡然面色,委实让虞景闲不由得心底一惊。 他和虞景烁来得晚,虽并不曾亲眼见识到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依着他们对这九厄当铺的了解,想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坎儿。 “我……” 对上沈棠宁突如其来的邀约,虞景闲心底里不知有多开心。但因着心底里那些不值得与外人提及的麻烦心思,他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跟在他身边的人,实在太过辛苦。 沈棠宁分明可以选择去过平静淡然的日子。要不是因为他,这丫头就算是在乡下陪着沈母,日子纵使清苦一些,但总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虞景闲兀自迟疑,沈棠宁并非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但彼时的她却也的确顾不上去许多,只不由分说拉着人就走。 虞景闲挣扎不过,便也只好由着她去。 两人径自离开,却也根本就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他们原先驻足停留过的地方冷不丁便生出了一根极为纤细的藤蔓。 软软的,嫩嫩的,瞧着实在娇弱得很。 自然,这大抵也只是在旁人看来。曹子轩冷不丁扫见这东西的时候,却是半点迟疑也无,当即毫不客气的挥刀斩断。 曹大人下手时赫然是用了十成的力气,虽比不上沈棠宁的火法攻击来得直白干脆,可他也是卯足了劲儿,自顾自将其连根拔起,再运力斩个粉碎,半点不肯给这点小藤蔓以再生的可能。 眼见着周围再无任何异样,环视过一圈的曹子轩这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因着心底不安,曹子轩甚至还又仔细检视了一回,这才安心离去。 一时间,周遭归于沉寂,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这份宁静也只是对后来人而言,对于亲历过这一切的人来说,所有的过往都早已变成了根植在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如虞景闲因为一场意外心底发颤,甚至恨不能主动将沈棠宁推开,他们几个都不可能罔顾从前有过的种种。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既是上过一次当,自然会在不经意间滋养出比从前更甚的小心谨慎以及耐性。 曹子轩离开后不久,原本贫瘠的土地上倏然又蹿出了一株藤蔓,孤零零的,却是卯足了劲儿向上攀升,不停生长。 但遗憾的是,它好不容易冒出了个头,却是又遇上了去而复返的小曹大人。 有了先前的经验,曹子轩这次半点都没有迟疑,依旧是毫不客气地将其连根拔起,且还附赠了又一次的大火焚烧。 所谓斩草要除根,曹子轩自是得好好践行这一自古承袭下来的良好品质才行。 做完这一切,曹子轩依照过往去向虞景闲汇报,难得遇上沈棠宁也在,便索性径直说了,半点没有避讳的意思。 “继续盯着,不可含糊。”虞景闲还没发话,沈棠宁却是已经自顾自又斩钉截铁地吩咐道。 大抵是因为她说得太过笃定,又或许曹子轩此番能安然抽身本就仰赖眼前人的利落决断,还不等虞景闲叮嘱一二,小曹大人便已然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国师放心,我会日日亲至,绝不给那东西以半点可趁之机。” 这一句,曹子轩说得再坚定不过。 沈棠宁拔除了朝臣们身体里的藤蔓,且径直将其一把火烧了,这才换来了他们难得的自由,曹子轩自己也是其中的受益者,撇开虞景闲不谈,他都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有半点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