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姑娘正忧心,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众人瞥见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反而是愈发来了脾气。 “沈棠宁呢?” “让她出来!” “既被村里供奉着,自然是该想办法为大家排忧解难,否则凭什么占着那个位置不放!” 众人言之凿凿,三两句话的功夫,更是恨不能将沈棠宁抹黑殆尽。 大抵是因为他们说的这些话委实越界了些,沈棠宁终是没再能坐得住,她阴沉着脸走出来扫视周围,才不以为意地丢下了一句,“我来了,你们预备如何?” 沈棠宁言语淡淡,尤其是在望向众人的时候,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轻蔑。 事实上,在她现身的那一刻,虞姑娘就下意识跟了上去,与沈棠宁只隔着不过两步的距离,她不敢有半点疏失。 “沈棠宁,你凭什么无视我们的请求!” 诚然,此前众人一直扯着嗓子喊,可冷不丁见到了当事人,尤其是撞见她这般轻慢的姿态,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多少有些恍惚。 等好容易找回了些许神志,却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追问一声。 此时说话的语气,比之于先前已是不自觉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但遗憾的是,沈棠宁却并不在意。 “我这人不喜欢说废话。” 她淡然应对,甚至不曾抬眼多看一次。 “别以为一朝得势,就高枕无忧了。沈棠宁,你跟我们一样,都不过是外来的,总有一天要被嫌弃和鄙夷。” 一旁有人看不过眼,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可不成想,话音刚落,沈棠宁反而兀自笑开了。与先前那副淡然模样不同,她甚至还偏头看了人一眼。 沈棠宁这一眼凌厉而突兀,那人全无准备,以至于一时间根本无从招架,尽管四目相对不过短短的一瞬,却也委实让他心神不宁,连带着站都站不稳了。 所幸的是,一旁有人瞧见了他的不对劲,及时出手扶着,才不至于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 “走吧。” 威吓有了效果,沈棠宁自是不可能再多跟众人浪费时间。 沈棠宁从一开始就存了心思,懒得跟他们多废唇舌,之所以出来游走一圈,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记清楚,胆敢这般斩钉截铁地恐吓她的,究竟是些什么人而已。 既已了然,便到底没了耽搁的必要。 然而,沈棠宁这般行径落在旁人眼中却分明是另外一番光景。 许多渡厄者好容易才能有勇气拉下脸来,想要恳求沈棠宁的帮助,被她拒绝便已在意料之外,更不消说这人还特意震慑一二。 沈棠宁越是如此,众人心中的不忿便更甚一些。 此时的他们,唯一不平的不过是为何这机缘会落在沈棠宁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头上。 事实上,在渡厄者们眼中,沈棠宁会在一夕之间被推举为人人崇敬的仙人,不过是因为九厄当铺的安排而已。 按说大家都是前来渡厄的,任谁都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样的安排。 忍气吞声不过是因为现如今的他们还没有半点反驳之力。 但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沈棠宁全然是靠着这不期而遇的缘分才改换了自己如今的境遇。 可若然她始终坚定心思,枉顾他人所求,只怕这所谓的仙家身份也就不攻自破了。 “兄弟们,既然这沈仙家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们不妨连人带房一并掀了。” 话音刚落,当即有人应声而起。 可彼时的沈棠宁却始终是一副淡然姿态,哪怕是落在后头的虞姑娘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安起来,她也依然故我,就像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动一般。 倘若只有三五人,这事倒也未必能往大了闹。至多不过是有人将其原原本本的告诉村长,再由其出面或是震慑,或警告一二。 但渡厄者们苦于无法保全性命太久,这不好容易才有了些办法,尽管还未来得及践行其到底是否真的有效,但凡是无有倚仗的,便尽数都凑了上来。 如此一来,这事便注定是不可能小的。 虞景闲听闻时,已是他们愤愤然想要掀了沈棠宁这唯一能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强行将她从受人尊崇的位置上拉下来。 虞姑娘眼见情势不对,第一时间想的是要找人求援,可奈何沈棠宁没松口。 她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咬着牙将沈棠宁护在身后。 这也是她作为身负仙缘的幸运者必须要承担起来的责任。早在她收拾行囊选择追随沈棠宁的时候,父母亲人乃至于许多并不熟稔的乡亲们都曾郑重其事地告诫过,要她万万守护好沈棠宁的安危。 虞姑娘虽对眼前情势全无预料,却也能分辨出来,此时着实危急万分。 有她只身挡在前头,一应村人自然看不过眼。很快双方便僵持着,互不肯让。 虞景闲赶来时,正好撞见那剑拔弩张的阵势,可他到底还是希望能帮渡厄者们一把的,便思忖着想要找个由头替他们说些好话。 只不成想,还没等他寻到机会,闻讯而来的村长气冲霄汉,他甚至都不曾于现场追问些情由,只兀自点了几个人选,不由分说便差人押解着走了。 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旁人都还恍惚着,等回过神来,领头闹事的那几个却已经没了踪影。 “不好。” 此时纵是有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避开,却也终究是来不及了。 而虞景闲的神色则更是难看,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一眼就分辨出始作俑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虽没见沈棠宁现身,却是不难猜想这其中有她推波助澜。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虞景闲暗暗追问了一句,还没能想明白其中根由,却又冷不丁回想起陈若雯的提醒。 她到底奉的是哪位神明! 那是虞景闲脑海里骤然间闪过的念头,他决定要趁早一探究竟。 顺着这条线,或许就能有机会解开横在他们心头的疑惑。 虞景闲一分钟都不想多等,恨不能此刻就已入了夜,好让他探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