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愤愤燃立在自己眼前的,竟是她娘。 “沈夫人。” 沈棠宁还兀自发怔呢,一旁的虞景闲却是已经收敛了精神,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碍于身份,沈母微微侧了侧身,虽是长辈,可她到底也没资格生受虞景闲的礼,更不消说,眼看着他立在自家女儿跟前,她总是会不自觉无名火起。 “跟我回家。” 沈母无法对虞景闲发难,可对上了沈棠宁,却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 沈棠宁一时没能接受这般突兀的现实,主要是没能深刻领会她娘亲的意图,不自觉怔愣了片刻,但就是这一迟疑的功夫,反倒是让沈母愈发生出了些许不快,竟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就兀自将人往身边拽。 “疼。” 沈棠宁吃痛挣扎了一下,但得到的并非是关切的在意,而是不自觉间带着几分冷意的轻瞥。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棠宁心底里不自觉闪过些许迟疑,但还顾不上多做思量,就已经被强行拖走了,甚至没来得及跟虞景闲道别。 “娘,您方才那样,实在很没礼貌。” 好容易进了家门,隔绝了外间的熙熙攘攘,沈棠宁这才不无感慨地丢出一句。 她倒不是因自己无端丢脸而心有戚戚然,实在是觉得今日之事若是被有心人拎出来大作文章,反倒是会有损她们母女的口碑。 但遗憾的是,彼时的沈母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没礼貌?那你呢?” 面对沈棠宁的叹息,沈母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她偏巧撞见,她甚至无法想象,沈棠宁和那虞景闲会做出什么旁的事来。 奈何,沈棠宁却不以为意,对上她这近乎直白是责问时,竟还摆出了一副愕然模样。 “我怎么了?” 沈棠宁瞪大了眼睛,眉眼间满是不解。 她显然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前脚才从九厄当铺里脱身,连大气都顾不上喘,又如何有了新的麻烦。 “你……” 沈母没想到,沈棠宁竟是这般冥古不化。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许久未见,加之知晓她在九厄当铺的日子未必好过,沈母思忖许久,终究是没有过分凌厉,只是兀自轻叹着道,“我知道你跟那虞大人如今有要事在办,但到底是男女有别,总该注意些分寸。” 这一句,沈母说得还算隐晦,但没成想,沈棠宁听了这话,眼底的不解却是更甚了些。 “您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啊。” 沈棠宁应得再干脆不过,但这话显然经不住往细里想。 毕竟,她是沈母亲自拉回来的人,他们之间的亲昵模样,也是她亲眼所见的。 “沈棠宁,”沈母倏然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句,“你左右也是个替人说亲的,总该明白门当户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句,沈母说的再笃定不过。 但架不住某人却是依旧没能会意,就在她茫然无措之时,沈母不容置喙地扔下了一句,“你与虞景闲,实非良配!” 听着眼前人不无愤恨的语调,沈棠宁终于懂了。 可她一时间委实有些哭笑不得,又怕断然否认了沈母这一推断,让人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便也只能不住地颔首示意,“是,我记着了,娘。” 不知是不是沈棠宁应得太快,以至于沈母骤然得闻,心底里总也不自觉泛着不安。 可不等她有机会细问,沈棠宁便兀自岔开了话题,再不肯多提过往一句。 “我饿了。” 沈母闻声,自是忙不迭招呼她用饭,又叮嘱沈棠宁好生休息。 沈棠宁一一应下,无有疏漏。 可等到当真放松心情时,她脑子里总也会不自觉闪现出此前在《灵犀》副本时,所经历的种种。其中最是让她难以理解的,便是在她卜算虞景闲所在时,那不自觉间泛着的不安。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要不,再试试看?” 自沈棠宁学习卜算之术起,虽也常有卜而不得,可到底是从未曾有过心慌意乱的时候。 更不消说,陈若雯早前就专门叮嘱过,凡卜算时,务必凝神静气,无有旁的思量。 沈棠宁自诩自从有陈若雯耳提面命一般的教诲之后,她并不敢有半点疏失。 换言之,她始终都是依着师傅的要求行事,该是不可能有意外才对。 “说不准那是在副本之中的后遗症,毕竟造畜一事本就有违伦理。” 沈棠宁思忖之间,还不忘给此前那些异样找个合适的由头。 几番思量下来,她到底是没忍住,想要再试一次。 只是,沈棠宁没有想到,纵是已经挣脱了九厄当铺的束缚,等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凝神卜算起虞景闲来,竟还是会不自觉泛着不安。 “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棠宁百思不得其解,更苦于无人可诉。 “若是陈若雯没走该多好啊……” 沈棠宁即刻想到了人,可末了却也只剩叹息。 陈若雯无疑是她唯一可以无有顾忌径直商谈的人,但此时这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走便走了,竟是连个落脚之处都不肯说。”想着陈若雯,沈棠宁便多少有些生气,那人虽是留下了只言片语,但却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她,该去何处寻? 纵是换做虞景闲,也未必知情。 但不过刹那的功夫,沈棠宁却是兀自想到了另外一桩事。 “她此前曾告诫过,不许卜算帝王,难不成是虞景烁要出事?”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时,沈棠宁不由得心神一凛,不自觉接连摇头,想要让自己尽快忘记这一想法。 殊不知,早在沈棠宁将自己关在屋里,凝神思量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这一消息同步给了深宫之中的人。 “罢了,由着她就是了。” 虞景烁倚着桌案,半晌才轻飘飘地摆了摆手。 眼前人应声离开,无人知晓他深邃的眸子里在思量着些什么。 次日一早,沈棠宁本该是跟着沈母坐镇牵线,但不成想,外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陛下重伤,生死不知。 那一刻,沈棠宁到底是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