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闲没能占据上风,反而还因为不时和那鬼奴对峙耗费了更多的精神。 尽管这人并未冲在第一线,可沈棠宁却是知道,她的疲累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盯住,别让他跑了。” 沈棠宁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瞧见众人的策略是分而围之,几乎各处都是三五个侍卫自成一组,以合围姿态朝那鬼奴而去。若是他们动作迅捷,并没有引发眼前鬼的怀疑,说不准可以出其不意地取其性命。 就像沈棠宁之前那样,倾全部的力气,毫不犹豫地夺取主动权。 但显然,眼下的情势远比沈棠宁此前遭遇过的要麻烦得多。 数量更甚,且鬼奴反应更快。 沈棠宁有些分不清是否是因着虞景闲带队和他们僵持了太久,反而激发出了这些鬼奴的求胜心,亦或者是,他们也在各自的对局里疯狂成长,以至于眼前局势变得愈发艰难。 她不自觉蹙着眉头,半天都没有做声。 的确,沈棠宁原本是存着些心思,想要将讯问的结果第一时间告知虞景闲的。可现如今瞧着他这般忙碌,到底还是兀自收了心思。 那些事可以延后再议,当下最要紧的,是保证他们所有人安全。 沈棠宁相信,虞景闲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其中利害自是无需任何人多言。 然而,沈棠宁看得越久,心底便越是不安。不为旁的,实在是人一多,喧闹的声响也总是会萦绕在耳边,总难得清净。 沈棠宁下意识偏头去看虞景闲,她委实有些好奇,这人究竟是如何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她不过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皮发麻。但从她的角度看,虞景闲好像没有任何异样。 也不知是不是沈棠宁站在这儿多少耽误了其他人,就在她迟疑之间,就有人看不过眼,低声提醒她往一边去。 也是在那一瞬,沈棠宁突然回想起来,宅院里的老鬼曾经叮嘱过的话。 不要相信任何朋友。 至少,除了虞景闲,她谁也不会信。 沈棠宁没有应声,只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退了一步,看似是径直避开了战局,可事实上在她如今这个位置上,反而愈发可以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虞景闲几次想要冲过去,和他手下的人一同抵御,可总也有人先一步冲到了他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拦在他与鬼奴面前。 虞景闲拗不过,便也只好沉声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那人自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任谁都不希望成为这鬼奴的手下败将。可到底能坚持多久,却是谁都不知道的事。 尤其是在长久的对峙之后,连鬼奴也变得神出鬼没起来。 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彼此合作,并不径直和人硬碰硬,而是迂回着偷袭。 “王苟小心!” 就在距离虞景闲约莫十步开外的地方,有鬼奴突然现身,冷不丁瞧见这一幕时,其他人却是并不能即刻冲上去相救,便下意识高喊了一声以为示意。 那王苟闻言的确是不由得顿了一顿,约莫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动了。 伴随着又一声不容置喙的呼喊,沈棠宁突然发现那王苟的举止变得有些怪异。 可就是一时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直到,王苟丢掉了原本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长刀,转而怒视着此前一起并肩作战的众人。 “躲开!” “快躲开!” 沈棠宁心底一颤,下一秒到底是没忍住扯着嗓子呼喊,“他已经是鬼奴了!” 因着这一句,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神一凛,半晌都没能从错愕之中回神。虞景闲反应最是迅捷,他几乎是即刻快步折返回来,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棠宁。 “都往后退,加紧工事,别让他们闯进来。” 虞景闲虽眉头紧皱,可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调度,但此刻他的目的却已经变了。 不再是非要第一时间取那鬼奴性命,而是务必保全身边众人。 毕竟,谁也说不清,跟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里,有多少曾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亲朋。 事实上,哪怕是虞景闲依旧不改辞色地要求众人拔刀相向,他们也未必答应。沈棠宁的确因为虞景闲突然的号令有一瞬恍惚,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无疑已经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幸而,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 天光放亮的时候,原本占据着唯一生路的鬼奴们倏然做鸟兽般四散开去。 隔着一道道临时建起的防御工事,众人眼底的惊慌无措并未能止住。 他们惊愕于鬼奴这近乎疯狂的攻击姿态,也委实因同伴的牺牲而不安,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同样的套路,什么时候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尽管,在奔赴九厄当铺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当这一天真正降临的时候,他们总还是会不自觉感到后怕。 殊不知,虞景闲此刻的为难,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旁的不说,单就作为上位者,他就始终都无法做到静默着不做声。 他无疑得做些什么,可遗憾的是,等他和沈棠宁一合计,现如今面对鬼奴,他们也不过只找出了这点线索而已。 “不管有用没用,先试试看吧。” 沈棠宁不是没察觉到虞景闲的顾虑,事实上,但凡还有其他的选择,她都不可能提出这样的方案来。 听着她不无怅然的一句,虞景闲不由得沉默了许久,但多番思量后,他到底还是同意了。 “吩咐下去,今晚值夜的兄弟,每人想个新的名字出来,不得重复,不可和人名相近,十五人为一组,务必在天黑前彼此熟悉,不准叫错!” 虞景闲的命令的确来得突兀了些,可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这说不准就是为了避开鬼奴而设的。 众人虽心有迟疑,却终究还是依言而行。 苏启宸自也听说了外间的事,可最是让他错愕的是,据说这方案还是沈师爷给的。 “真的是她?” 苏启宸还记得,自己冷不丁听说时,曾不自觉反问了一句,可等总算得到了肯定答复,竟又是半晌都缓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