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他? 他来做什么? 动弹不得的沈棠宁心底里不由得警铃大作,她原以为虞景烁骤然见到陌生人,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将对方驱赶出去。 若然如此,倒也算是在不经意间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毕竟,活下去才是当下沈棠宁所面临的至关重要的选择,至于旁的,根本就无关紧要。 只是,让沈棠宁始料未及的是,虞景烁却是分明连多一瞬的眼神都不愿分给边上那位,他径直冲着自己而来。 三两步走到自己身边站定,蹲下身来,径直掏出一张当票塞到了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自顾自转身离开。 若非是眼前一切是沈棠宁切身经历,她大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不为旁的,只因实在没有办法理解这人耗费了那样大的力气,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只为送一张当票。 那是九厄当铺的当票。 只一眼,沈棠宁便认出来了。 可她却是分明记得,彼时东虞京都附近的一应渡厄者们被公会的任务所吸引,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有新的麻烦产生。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票上什么都没有显露。 沈棠宁兀自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景烁来得突然,消失得也极为迅速,从始至终更是没有留下除了那一纸空当票之外多余的线索,沈棠宁终究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她感到骇然的事,眼前那个相貌狰狞的女子似是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她们之间曾有一人全无预兆的闯入过。 “安心上路吧,很快我就可以替你开始一场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依旧阴恻恻地,自言自语一般说着那些让沈棠宁头疼的话。 但沈棠宁依旧无暇思量旁的,彼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该如何保全自身这一关键的问题上。 无论如何,她得活着。 可奈何,彼时的沈棠宁依旧动弹不得,她周身被藤蔓缠绕,早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失去了与人对峙的能力。 若是不然,她又何必寄希望于旁人呢? 纵然是以死相搏,却总也该拼了命的豁出一切才好。可如今的现状是,她根本就无力反抗。 想不到办法。 沈棠宁从来都没有如眼下这般无力过,手足无措之时,她便也只能一遍又一遍默默祈祷,饶是她早便知道那么做到底是徒劳,可此刻却实在是再寻不到旁的倚仗。 就在她头疼之际,那女子却是依旧自顾自伸出了手,作势想要撕下她的脸来为自己所用。 要说彼时沈棠宁心底里没有半点胆怯心思,到底也是假的。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刻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念,竟是始终都不曾移开眼。 沈棠宁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顶着一张愤怒的脸一点点逼近,眼看着她伸手…… 她的指尖很长,倘若不经意间落在脸上,怕是免不了会多几道划痕。 说实话,沈棠宁还真是有些担心会破相。 然而,只一瞬的功夫,沈棠宁似是在骤然间冷不丁回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兀自笑了笑。 大抵是因为对方也从来都没有设想过沈棠宁如今这般应对的姿态,她也不自觉愣了一下,纵然心底有疑,可说到底眼前这个动弹不得的家伙是她仔细盯了许久的猎物。 这人跟在宋淮听身边很久了。 舒清婉现在都还记得,她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时,心底的愤恨与嫉妒。 陪在淮听身边的那个人,本该是她,也只能是她。 如果她不是在幼时因一场意外被毁掉了容貌,淮听哥哥根本就不可能还有心思多看别人一眼! 这是她心底里时刻不变的信念。 从前是她怯懦,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坦荡干脆地和淮听哥哥说明心底的情愫,如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舒清婉必须要将被人抢走的一切,通通都夺回来! 这个信念,从来都没有动摇分毫。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近了,又近了。 沈棠宁强自稳住心神,她清楚既然再找不到援军,便只能一切自己。就算是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可她也并不能因此而彻底乱了心神。 毕竟,她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才有机会完成自救。 机会转瞬即逝,她已然没有资格耽搁分毫。 这是自虞景烁消失后,沈棠宁心底里一而再再而三叫嚷着的基本信念。正也是因此,她才能强撑着,不被眼前人近乎疯狂的举止所威慑。 沈棠宁不会想到,就在她鼓足了勇气要坦然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时,竟是撞见那已经失了分寸的丫头莫名被藤蔓攻击。 就在那人伸手想要来讨要她的脸时,那原本将沈棠宁裹了个严实的藤蔓不知怎么的,突然被激出了些许护主的心思,竟是不约而同就向着敌人而去。 只一瞬的功夫,那人被围了个严实。 而沈棠宁也总算重获了自由。 诚然她并没有能即刻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沈棠宁也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她忙不迭起身,仓皇环视周围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一条可供奔逃的路线。 却没成想,一转身,竟是眼看着一座九厄当铺在她跟前拔地而起。 这…… 沈棠宁倏然好一阵恍惚,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虞景烁亲自来一趟,却只送当票不救人,本就已经让沈棠宁觉得意外了,却不成想,现在还得强行逼着她往那九厄当铺走上一遭。 虽说这也不是沈棠宁第一次不得已被强自架在一旁经历些意料之外的事,可今日种种却是无处不透露着诡异。 偏生,面对眼前种种,沈棠宁连个说不的权力都没有。 她别无选择。 不得不去。 要么是硬着头皮踏进九厄当铺寻找生机,要么就是扔掉手里的当票,继续和个疯一般的女子对峙。 严格来说,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就算是沈棠宁豁出所有,径直将那当票丢了,只怕那玩意儿还是会有机会重新飘飘扬扬落到她的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