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雄向艄公喝道:“喂,你什么意思,骂谁是肥猪?” 艄公昂着头,没理他,接着唱:“肥猪砍了架火烤,温上一壶高粱烧……” 罗汉雄心道:“糟了糟了。” 很显然,艄公骂的就是自己和霍德宇。 这事严重不对劲,即便艄公粗鲁,哪有凭白无故骂船客的?瞅他这挤眉弄眼歪歪愣愣的样儿,他奶奶的,肯定有问题。多半是上了贼船了。 他站起来喝道:“喂,撑船的,停下。” 霍德宇也站起来,叫道:“停下,把船撑回去。” 艄公斜着眼睛,溜了他俩一眼,洋洋不睬,自顾自地唱:“两头肥猪站起来,傻啦吧叽拱白菜……” 罗汉雄火冒三丈。 霍德宇也瞪起眼睛,骂道:“混蛋,听见没有,把船撑回去,否则老子劈了你……” 说着,他往前迈了两步,做势去抓艄公的肩膀,但是竹排很不稳当,人一走动,立刻左摇右摆。 艄公看见霍德宇气势汹汹奔自己而来,嘴里大叫,“不好啦,大肥猪来咬人啦——” 一边嚷嚷着,手里扔了竹篙,飞身往下一跃,“扑嗵”一声,跳入了水中。 他这一跳水不要紧,竹排本身最难保持的是平衡,骤然间剧烈摇晃,上面的罗汉雄和孔德字都没有稳控排子的经验,手忙脚乱,脚下乱踏,一下子就把竹排弄得侧翻了。 “咕咚咕咚,” 两个人全都落入水中。 罗汉雄会游泳,但是水平很蹩脚,身入水中,翻了个滚,慌乱中闭住呼吸,手刨脚蹬,好容易将脑袋拱出水面,立刻发现——霍德宇也在水中挣扎,他的水性还不如自己呢,手丫子乱晃,脑袋还没露出来。 他可不想去救霍德宇。 你……爱淹死就淹死吧。 转了个身,刚想游向岸边,忽然发现那个跳水的艄公,正象一条大黑鱼似的,朝着自己冲过来,从他脸上凶恶的表情,罗汉雄心知不好。 快逃…… 但是艄公水性比他强太多,一个飞窜就到了跟前,罗汉雄回身抵挡,挥手臂去击打,艄公斜身避过,伸臂一抓,拽住了罗汉雄的衣服,使劲往水下沉。 “咕……”罗汉雄被拽入水下,喝了好几口水。 接着,他的脑袋上挨了两下。 又痛又沉,慌乱中又喝了几口水。 在水中作战,对于水性不好的人来说,异常困难,而且越着急越呛水,罗汉雄手脚瞎扑,不但没打着对方,反而脑袋上又挨了重重一击,“咚,” 他彻底晕了,失去知觉。 …… “哇,哇——” 罗汉雄醒来的时候,觉得肚子难受得要命,嘴里往外吐水,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蜷曲在河岸边的草地上,两只手臂被绑住了。 哦,我没淹死…… 但是处境比淹死也好不了多少,他看见那个可恶的艄公,正坐面前的石头上,洋洋得意,用讥讽的目光瞅着自己。 身旁,还有一个被绑着的人,伸长了脖子呕吐,样子很是狼狈,那是霍德宇。 “喂,大肥猪,” 那艄公用一根蒿草茎戳着罗汉雄的脸,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把你从水里救上来,怎么感谢我?” “我感谢你奶奶个篡儿!”罗汉雄骂道。 艄公恼了,站起来用脚踢了他一下,“臭不要脸,呆会大卸八块,宰了蒸了,看你还嘴硬。” 他不再理会罗汉雄,转身又踢了霍德宇一脚,“喂,你这头猪是干什么的,怎么腰里那么多钱?” 霍德宇喘着气,没吱声。 罗汉雄心道:原来他已经搜过我们俩的身了,幸亏我没带钱……不过带不带钱都无所谓了,这家伙看样子是个河匪,他大概不会放过我们。 怎么办…… 正自无计可施,他看见远处走过来一个汉子。 那人中等身材,体格粗壮,手里还拎着一把宽刃大刀,看模样甚是凶恶。罗汉雄一见,暗叫糟糕,这家伙——无疑他是艄公的同伙,就要拿着刀来砍下“两头大肥猪”的脑袋了。 艄公看见那人走来,脸上现出笑容,叫道:“嘻嘻,大哥,您来了,看看,小弟一下子逮住两头猪。又肥又壮。嘻嘻。” 那人越走越近,忽然罗汉雄惊讶地“咦”了一声。 他看见持刀汉子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瘌,使半边脸非常丑陋,他……认识,这不是李大疤瘌吗? 当初在桑园土匪聚会的时候,看见过他。后来,在陆宅去见三姨太的时候,也看见过他,没错,就是这小子。 虽然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也算“老相识”了。 罗汉雄大叫起来,“喂,李老兄,是你。” 李大疤瘌站在面前,沉着脸瞅了罗汉雄两眼,也掠过一丝吃惊之色,“是你小子?” “是我,快,老兄,把我放了。” 李大疤瘌并没有命令放人,而是冷冷地问道:“他奶奶的,你叫啥名,干啥去?” “我叫罗汉雄,这回……盗墓去。误会了,老李,大家是一家人,快放了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既然都在桑园花圃里聚会过,那理应算是“一家人”,盼着李大疤瘌能够看在“袍泽”面上,放自己一马。 李大疤瘌慢条斯理地在石头上坐下来,把砍刀放在一旁,并没有放人的意思,而是嘴里骂骂咧咧,“你奶奶个头的,你小子到底是哪头儿的,我问你,到底是道儿上的蝎啦虎子,还是官府的鹰?你到陆大牙的三娘儿们那里,去干吗?” 他的嘴里异常粗鲁,说话就带脏字儿。 罗汉雄心道:“怪不得三姨太瞅你长气,就你这副倒霉德性,到哪儿都得让人给踢出来。做贼都做不好。” 但此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嘿嘿,李老兄,干咱们这一行,谁不得找个退身步哇,我去陆府里,给三姨太送点礼,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有苦衷,你说是不是?你先把我放了呀,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好说。” “呸,”李大疤瘌恶狠狠地说:“自己人,哼,黑吃黑的,老子见多了,都他娘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一会把你脑袋砍下来,喝一壶。” 罗汉雄最近“江湖阅历”也颇丰富,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强凶霸道的浑蛋,他也沉下脸上,不软不硬地说:“姓李的,大家都是刀头上混日子,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奉三姨太的命令,出来办事,她这个人最喜欢古玩,眼巴巴地等着我呢,你把我杀了,那很容易,你怕三姨太和陆参议找不到你?我的一举一动,三姨太都掌握着。自己估量估量吧,你有多大本事,陆参议那里都有数。” “你真是奉了三姨太的命?”李大疤瘌瞪起眼睛。 “当然,要不,咱们俩到三姨太跟前去问问。” “你奶奶个头的,”李大疤瘌嘴里骂着,上前亲手解开罗汉雄手腕上的绑绳。 喜欢深山密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