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审判礼(1)
“水娘娘,好娘娘,高台自刎祭死源。好娘娘,坏娘娘,水娘无言死水藏。藏来藏去心慌慌,儿郎五脏镇八方。儿郎好水娘坏,夜半寻儿水寻祭。” 夜许强邦高声唱着这首童谣,不知不觉间,他的眼泪和那片充满血腥味的土地融合在一起,“其实这件事情,每个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去说,因为没有人可以承担一个不到六岁孩子的恨。” “所以,你们创造了一个水娘娘。”祁貉祁貉安语气冷漠,带着浅浅的嘲弄,“用她来承受你们的恨和你们的恶。” 许强邦苦笑一声,“是啊,你应该去过水娘娘雕塑里面了吧?” “嗯,去过了。” 许强邦长叹一口气,他用力地翻了个身,躺在地上,焦黄的太阳依旧挂在暗红色的天空,土地依旧充满血腥味,但是他却是回到了自己家般,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像是个老烟鬼,即使知道自己濒死,也绝不肯放下手中的烟,“那里才是真实的我们。” 祁貉安沉默地站起身,不知何时,死日小镇的所有居民已经围了上来,他们不声不响,手里却拿着菜刀,眼神冰冷,面无表情,枯黄的皮肤贴在骨架上,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 不过一眨眼,三奶奶就来到了他的眼神,苍老的手上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死死地抓在祁貉安的手臂上,“小明,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告诉我……”祁貉安想要抽出来自己的手臂,却无济于事。 三奶奶忽然笑了,脸上的皱纹荡开,她打断祁貉安说道:“没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奶奶的好孙子。” 她将另外一只手放在祁貉安的眼上,语调轻柔,像是位哄孙子的睡觉的温柔奶奶,可说出来的话却吓死个人。 “乖,小明,不会疼的,晚上,三奶奶带你去看祭祀礼好吗?” 祁貉安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凉了半截,下意识地想要将鬼娃放出来。 忽然,电光火石间,一柄匕首砍向了三奶奶的手臂,三奶奶的手掉在地上,祁貉安看向那人,是一直在昏迷的苏桥。 祁貉安一脚踹上三奶奶的身体,扭头苏桥喊道:“快跑!” 二人一同朝前跑去。 “你怎么醒了?”祁貉安问道。 “我没昏迷啊,只是睁不开眼睛。”苏桥笑笑,还没跑几步路,就喘得厉害,他将匕首递给祁貉安,“你快跑吧,我活不了了。” 祁貉安接过匕首,干净利落地砍在马上就要抓住二人的手臂上,又一脚踹飞一个,“没事,一起跑。” 看着身后的居民宛如诺骨米牌般倒了一片,祁貉安顺势将苏桥背在背上,朝前跑去。 苏桥猛咳了两声,趴在祁貉安背上,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真的是十五年前就来到这里的吗?”祁貉安趁机问道。 “嗯,我刚来的时候正好在和我妻子过一周年结婚纪念日,我记得很清楚。”苏桥说道。 可十五年前,祁貉安才九岁。 “你在现实世界中,见过我吗?”祁貉安又问。 “没有。” 苏桥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让祁貉安如坠冰窟,那他见到的苏桥是谁? 就在他进入伊甸园的前一刻,他还在和苏桥打电话,假如他背上的这人是苏桥,那他在现实世界遇到的那人是谁? “您在现实世界中是做什么?”祁貉安问道。 “我吗?我就是给明星干助理啊,其实我最开始是想干经纪人来着。”苏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结果没干成。” “轰——”一声,祁貉安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为什么和他的现实对不上?为什么?难道他所在的现实世界不是现实世界? “怎么了?”苏桥看出了祁貉安的不对劲,询问道。 “……没事。”祁貉安摇摇头。 “我的妻子还好吗?”苏桥又问道。 祁貉安看向苏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桥紧张起来,“她难道过得不好吗?都怪我,我没办法陪她身边,我……” “她过得很好。”祁貉安垂下眼眸,缓声说道。 “那就好。”苏桥点点头,他趴在祁貉安背上,喘气声越来越大,声音却越来越小,“我来这个地方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终于要解脱了......希望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和我的妻子再见一面,再见她一面......” “会见到的。”祁貉安温声道。 “借你吉言,匕首送给你了,这可是我凭借自己拿到的D级道具。”苏桥拍拍祁貉安的肩膀,缓缓说道:“你不用担心余小和,她这次只带了我一个养分,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记得将我的尸体毁掉,这样她就不能用道具了,也算是给我出口恶气,记住了昂。” “你也会离开的。”祁貉安说道。 “我嘛,呵呵.......”苏桥笑起来,低声说道:“我也会离开的。” 说罢,他的手臂就垂了下去,胸膛也不再起伏。 “苏......苏桥?”祁貉安察觉到不对,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苏桥沉睡的笑脸,他沉默了一瞬,才低声说道:“会好好的。” 所幸,二人离死水河的距离并不算远,死日小镇的居民碍于死水河,并不敢再追。 随着苏桥的死亡,他手臂上的玫瑰花烙印开始慢慢消散。 祁貉安将苏桥靠着石头放好,坐在他身边,沉默地看着他,苏桥身高一米七八,是个两百斤的胖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人还不错。 这是祁貉安认识的苏桥。 可是苏桥和祁貉安认识的苏桥中间隔了十五年,“请放心,我会用尽所有办法去确定你妻子的安全。” 死日小镇的秘密他已经完全知晓,逼出司寇的办法他也已经明白,余小和已不足为惧,不需要再牺牲他的身体。 祁貉安站起身,将匕首别在腰间,朝着水娘娘的雕塑走去。 “44号,我申请一把剔骨刀。” 【申请理由。】 “我叫赵小明,我站在这里,这就是理由。”祁貉安语气冷漠,带着浓浓的杀意。 从他开始选择NPC的身份,这场骗局就开始了。 他就是像这场副本的程序员,对BUG缝缝补补,导致这场副本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许明”让祁貉安站在了居民的视角上,找到了罪恶的源头,死亡的真相。 “玩家”对许明的审判致使死日小镇不得不走出幻想,找到回忆,直面罪行。 “赵小明”的出现,则让本就疯癫的死日小镇更加疯癫,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又回到了审判“赵小明”的那个夜晚。 祁貉安回想起水娘娘那张浮肿惨白的脸,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恶”和“恨”,还有爱。 没有白骨会永不见天日。没有罪恶会永远生长。 离十二点降临还有三个小时,是该为今晚的审判加点燃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