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gān什么啊?说得好好的,吵什么呢?” 不得已的爆发也好,做戏摆姿态也罢,总要做到底的。尹新雨抹了把脸,把眼里泛滥的水流擦去,提起包就走。 吴荷风怨怼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震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胸口砰砰乱跳。 看着吴荷风脸色不对,尹志国叹了口气,追着那背影而去,尹新雨没坐电梯,便陪着她走楼梯。 “你妈这人嘴上厉害,脾气冲,但心是好的,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也是为了你好。” 如出一辙的说辞,仅剩想要撕裂的厌倦。 尹新雨慢慢走着,脑袋还嗡嗡作响,慢慢有些平静下来,垂眸看着楼道的叠影放大了笼罩下来,像自己被套入的某类圈套:“在所有人面前说我有多么不好,就是为了让我马上能和任何一个男人结婚,这就是对我好吗?” 她或许永远不懂,当她试图理解却只觉荒谬。 “怎么这么说呢,也不是说让你随便找个人马上结婚,是去见见,聊不来就算了,只是不能一开始就有排斥心理,你年纪不小,自己不去认识,人家介绍也是好心,”尹志国说到这里又停下来长叹一气,似有无限的无奈未能出口,“你要记住,爸妈永远是为了你好的,方式不对,你要理解。” “哟,这——父女俩gān什么呢,站楼梯上聊天呢。”邻居奶奶在下面攀着栏杆仰望,然后才慢悠悠地走上来。 哭后紧绷的脸皮,却有些半解脱的疲累,尹新雨还是挤出笑意:“杨奶奶。” “阿姨,你这gān嘛呢,爬楼梯?”语重心长后,尹志国的笑却十分自然。 “电梯人多,我gān脆走走还自在。” 他们只能等她走上来,一时无话能说,直到杨奶奶探究的眼光在他们之间兜转,笑着:“新雨要回去了?你看你爸对你多好,还送到楼梯呢。” 尹新雨只能尴尬地笑笑,等人彻底过去了,刚才打断的话题就此阻隔,再续不上来。 “开车了没有?”尹志国也不记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无非是那些话,一开口就顺流而出,总觉得是说过了的。 尹新雨摇着发沉的脑袋。 “买了车也不开,还是自己开车方便点,下楼打个车,回去早点休息。”尹志国走在前头,要陪她下去。 “你回去吧,爸,我没事。”她有气无力的。 尹志国昏暗里看她一眼:“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知道了没有。” “嗯。” 回想生日那夜回家,从玄关处开始擦拭一新,打开冰箱,连里面也变得井然有序。吴荷风做了她喜欢的jī翅,虽然平日总是埋汰她嗜辣不健康,因为她喜欢,还是做了微辣的。 其实这些年来,吴荷风的脾气软化了许多,催婚以外,待自己是一等一的好,至少是从未有过和想象的好。 瘫在沙发上,尹新雨回想那一顿怒喊,久久地反省着,如果说于心不忍,是她还想成为一个乖孩子吗,或许她在期待一种无预设的爱,这是不是很过分,而更可恶的,她只能小小震慑一下,实质的问题一概没有触及。 比如,她真正想说的是,我不想结婚,就算我不想结婚不可以吗?在吴荷风面前不能把话说绝,还要用反问句来缓冲一下坚决。 不想生孩子因为怕痛也怕麻烦,自认没有爱心,大概也不会无中生有所谓的母爱,被称作自私也无所谓,但至少没有对生命不负责任,妄想从孩子身上得到回报,这也算无功无过了吧。 不想结婚因为不想被当做物品般转jiāo,继而去承担那些并不自然的角色义务,做一切源源不断不喜欢的事。 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这就是她从未剖于人前却日渐鲜明的真心。尹新雨开始后悔,她不该只是发脾气,而应该说出这一切。 无意间看到沈茉发来的微信,尹新雨恹恹地发了条:他们要是喜欢结婚,可以学习动植物配种。 对于自己参与过的相亲,尹新雨一直有恶毒的想法,参加的双方都预设两个陌生的异性就有抛离其他而繁殖的可能性。 没指望能迅速得到回复,孰料屏幕还没暗下去,回复就来了。 尹新雨手指再次快过大脑,或许是那些句子太多次徘徊在大脑皮层:婚姻不过是人口转移,女人离开自己家加入另一个别人的家。 沈茉迅速进入正方角色:但你总算有人要了啊,从此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但,尹新雨头脑昏胀,打完这个字就看着光标闪烁着,才想起来:女人是没有家也没有祖宗,既然家里人总想把她嫁出去,而那个家她只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也不见得会被接纳,除非媳妇熬成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