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尹新雨也会和吴荷风随口聊许多,等她发现吴荷风一回头就把那些话撕碎了,洒满亲友口中后,也就得了教训。 有时候,尹新雨会徜徉在这样一个画面,她结婚了,对方是谁并不重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的摆设,只知道吴荷风大概会欣喜若狂,这就够了。 尹新雨知道自己对于未能满足吴荷风的期许,始终未能根绝自责,虽然并不能得到理智的承认。 想起和沈茉只在文字高cháo的婚姻破产论,尹新雨却不能和现实里任何人说起,即使只是调侃。 沈茉新发了朋友圈,她一张张点开图片浏览,尹新雨对她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或者说寄望。 沈茉是她大学相伴四年的室友。在她看来,远在太平洋另一边的沈茉是自由且qiáng大的标榜,沈茉却表示那不过是围城罢了。 尹新雨有时会有一种执拗的错觉,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比她过得好一点,一会她又责怪自己毫无同理心,竟然对世界还有这样幼稚可笑的想象。又或者说是别人都有冗长可述的故事,这好像是成年人的入会准则,而她没有什么jīng彩的故事,只是里面毫不出彩的龙套。 尹新雨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老天,我拿的是什么破剧本句尾附着哭丧的表情。 等待太过漫长,混淆了时间真实的流速。她就一直停留在这个界面,才想起她们是有时差的,不过好几年都不想去计算彼此时间,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后,更像自说自话,她已经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于得到答案了。 又翻回去细看沈茉发的,配的文字是:五年。 那是沈茉自大学毕业后远赴太平洋另一岸的时间长度,第二张图片密密麻麻的人,背景贴着红色的横幅看不太清,看上去全是亚裔的样子,大概是某个聚会。 下面评论大多讨论着同一个人,尹新雨把每张图片都放大了看,不得不说有个男人的确突出,有点介乎男人和男孩的气质。 高鼻梁脸型jīng致,乍看有些女相,但整体组合成不容置疑的英气,站在第二排的角落温煦地笑着,一点没有变形,难道是好看的人的特殊待遇? 再看下面评论有说“求介绍”,尹新雨忍不住好奇心也给沈茉发了一条单独的询问。 突然想起来,尹志国当着她面,对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远亲,玩笑似的说起:“给你侄女介绍个对象吧。”还贴心地替她自嘲以便别人毫无贬抑的余地:“没人要啊。” 尹新雨冷着脸听见那个满脸肥肉的中年人说:“别太挑了,人没有十全十美的。” 不知什么时候,“挑”这个字频繁入境她的生活。尹新雨觉得所有涉及此类的句子都变得荒诞可笑,有着含糊的一刀切意识,却也会不禁想,这或许是事实,但这个世界果然容不下一丝不真实吗? “你别再挑了。”所有的相互选择,被他们曲解为没有自知之明的挑剔。 吴荷风好言相劝过,色厉内荏过,也气急败坏过,以至于她开始不认识这个字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说,好像我是个滞销的废品?”尹新雨怒气盈天,盛怒之下足以发出质问的怒吼,但实际她只是默然玩着自己当手机,还没出口就落败了。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所有未婚人士拖入一个畸形的市场。 更可怕的是,她竟开始恐慌,不自觉站上了那个用心险恶的度量衡,发现自己十分不值钱,如果要这么市场化的话。 人会下意识地计算和比较,以至遗忘初衷。 尹新雨甩了甩发沉的脑袋,不去多想。她有一份说不上有多喜欢但自足的工作,偶尔写字兼职,暂时也没有看到疲软的迹象,虽然有时很烦躁,但也不会想要放弃,她已经很庆幸了。 早上醒来,一天又远离了,时间是瞬灭的烟火,是电影里一个光yīn荏苒的换镜。自从工作后,她觉得时间太过轻盈,好像被孩子放飞的风筝,随时都能飞起来。 可忙碌的生活从不空虚,前几天的胡思乱想也远了些。 下班回家前点了份外卖,她把塑料袋吊在臂弯,坐电梯时想着可以边吃边看电影,表面淡漠着一张公式化的脸,心里却泄露出一点微漾的笑意,总觉得生活再美好不过。 换了轻薄的运动裤,因为轻微近视,她蹲在沙发,手机侧立,大快朵颐,她时不时笑出声,毫无形象可言。 当画面被电话拦截,她不悦地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只有脑子在飞速旋转,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又含了两口炒面,囫囵嚼了,鼓了个半大的腮帮:”妈。” 吴荷风照样问候了她的晚餐,即使她说什么都笃定她吃了不gān不净毫无营养的外卖,一连串鞭pào燃放完,开始沉默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