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楚楚可怜,几个夫人却都嗤之以鼻。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还妄想摆着和嫡女一般的排场? 盛老太太向来是个重规矩的,从古至今从未有带庶女进宫的例子,她布满皱纹的手捻着手中的佛珠,并不说话。 盛夏秋将哀求的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盛清韵:“姐姐也厌恶我吗?” 何止是厌恶,她才十岁,竟有如此心机!盛清韵眯了眯眼,和她打太极:“说的什么混话,这等大事能轮得到姐姐做主么。” 盛夏秋没了法子,瘪瘪嘴安分的站了回去。老太太瞧着心中叹了口气,她好歹也是自己手底下养出来的,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拿着这事为难:“不过去一日的功夫,哪里就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盛老太太气极,又说了没几句便放几人离开了。 秋园旁的小径上,盛夏秋慢悠悠的走着,面上非但没有十岁孩童的天真稚嫩,反而说不出的阴沉。 她沉着脸,上一世本已经成了赢家,亲眼看着盛清韵那个贱人在自己面前吐血而亡,谁想一觉醒来竟又回到了十岁,自己苦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名声和对付盛清韵的暗桩,什么都没了,就连盛清韵也不像往日一般蠢笨。 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将手心刺得鲜血淋漓盛夏秋也恍若未觉一般。既然前世自己能把她拉下来,那么这辈子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对付她,那个蠢货定会像上一世一般众叛亲离! 陈嬷嬷早在园子里等着她,见盛夏秋手上还滴着血,惊呼了一声连忙过来:“怎的伤着了?” 她下意识的将手收在背后,意识到自己的年龄才伸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嬷嬷:“磕着了。” 这才十岁的小女孩儿,怎么伤的这么重!陈嬷嬷将她搂了过来 心疼的不得了:“苦命的姑娘诶。” 盛夏秋是她奶着长大的,从小没了亲娘还是个庶女,从不受待见,对着谁都低人一头。 陈嬷嬷怀中的小女孩儿笑的阴鸷,一双大眼睛闪着光:“是二姐推我的,嬷嬷能不能帮小秋讨回公道?” …… 回去梅园,几个奴婢就开始备着明儿的进宫的衣裙。 这年纪,多是订了婚,一等到及笄的年纪就直接成婚,盛清韵离及笄也就一年的光景,这回进宫的王孙贵族不少,恐怕不好对付。 身边儿的丫鬟金钗手中拿着一套石榴红的流仙裙凑过来:“这是今年这批新料子裁的流仙裙,是姑娘最爱的石榴红,去赴宴正合适。” 她身边儿有四个丫鬟,珠翠,金钗,银钗,琉璃,四个丫头都很能干,省了不少事,她前世嫁给宋钦之后只带去了珠翠和银钗两个丫鬟,银钗没过多久犯了事,得罪了定国侯府的侯爷,直接打死扔了乱葬岗,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 原先盛清韵并未多想,如今看来,怕也是被陷害的。 这石榴红是她前世最爱的,张扬有余,沉稳不足,不是上选:“换那条浅碧色的罢,皇上的寿辰自然不能抢了风头。” 盛清韵挑眉,不仅不能抢了风头,还得穿的不惹人注意。 翌日大早盛家的马车便在进宫的官道上晃悠着,老太太嫌闷得慌,叫盛清韵来陪着说话。 能亲近老太太,她求之不得,拿着书卷给老太太念那些趣事。老太太似有些难受的叹了口气:“你们姐俩儿搬出去之后,我整日里无趣的紧,只能逗逗鸟养养花。” 搬进老太太园子里百利而无一害,盛清韵早就想好了,此时老太太主动提起,她接着话茬说了下去:“清韵年岁尚小,不如改日就搬回去,好好陪着祖母。” “这。”老太太半眯着的眼睛睁了起来,深深看了她几眼,慈祥笑道:“你乐意就成。” 她活了这么些年,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小狐狸在想什么?清韵丫头想找一个靠山,其中不见得没有真心,她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好嫌弃的,儿孙绕膝才是福气呢! 得了准许,盛清韵这才高兴起来:“照顾祖母是我的福气。” 这几日她一直做一个梦,梦见盛夏秋掐着她的脖子说,即使重生了也会跟过来报复她。 这梦在她心中一直存着个疑影,自己回到了十四岁,有没有可能盛夏秋也回来了呢?不管如何,都要提早作一手准备,而老太太就是很好的靠山与助力。 谈笑间到了宫门口,前世盛清韵当了八年的定国夫人,来过宫里多次,同盛家两个姊妹低着头跟在盛老太太身后。 开席之前备着花宴,是叫诸位宫外来的人儿怡情,只是盛清韵实际已经活了二十余年,对这些风雅之事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婉拒了两人的邀请之后,自己躲去假山之后的石桌上趴着。 还未待一刻钟,一个小脸微白,眼眸澄澈的小公子走了进来,瞧见她也是一脸惊诧:“你怎的躲在这儿,不与他们去赏花?” 换了旁人可能认不得,可盛清韵前世得罪的人不少,见过的人也多,这小公子身上的玉佩分明是太子周祺洛的。 她不敢露出异样,故作少女的娇憨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我天生不爱与人亲近,与你何干!” 周祺洛唇角勾了一下,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一双黑眸波光闪动:“你分明就知道我的身份,何必装与我看?”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把盛清韵吓得不轻。前世太子生出来先天不足,身子一直不大好,未过十七岁便驾鹤西去。她心中只把年纪才十五的周祺洛当做小娃娃,未想他竟聪慧至此,一眼察觉出来自己是在伪装。 惊诧也只一瞬,盛清韵脸色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手中捏着一朵茶花:“太子殿下不也离了人群到这处偷闲,也不过彼此彼此。” 茶花红的妖冶,和一身水碧色缎裙的她竟有些说不出的相得益彰,周祺洛笑了笑,起身:“本不该打搅你的清静,这就告辞。” 盛清韵看着他有些孱弱的背影,有些疑惑,前世自己并未来,更不知会有这样的变数,也不知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