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拎在手上的奚燕双闻言大惊,吓出一身大汗,呜呜低叫着,可怜兮兮地望着牧爻。 牧爻捂着胸口问道:“刚才庄主反复要我多留几日,又是为何?” “哦,还不是那个内廷侍卫长,听说他已经在路上,三日之内就会赶到玄织山庄来杀你。张公公说,要是你明天就走了,我们没法向侍卫长交代。不如先把你的内力消去,使你变成一个废人,这样才好控制。不过,你放心,这种消功散是有解药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归伏于我,一切都好商量!” 牧爻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放到地上,“如果我就是不肯归伏呢?你们就要杀了我?” 任东极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那是自然,不能为我所用的东西,留着它何用?膈应自己吗?牧爻,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看好你的一身好功夫,惜才如命。这才为你求下这个恩典。否则,就凭雪珩的美貌,我直接送她进宫有何不可?说不定今后我还能做个国丈大人呢。” 牧爻心说这话真漂亮! 任雪珩下面还有个妹妹,今年刚满十五岁。牧爻冷眼看着比任雪珩更加娇艳,那显庆帝爱男色多于女色,爱年幼者多于年长,说不定是任东极去了一趟皇宫,认识到这点,任雪珩的价值又变小了的缘故。 “四小姐!四小姐!”房门被拍打的震动起来,“您快起来看看,咱们山庄里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 任雪珩皱着眉头打开房门,一抬头也吓了一跳,“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呀,小姐,风这么大,奴婢眼睛睁不开了!” 任雪珩用纱巾挡住额头,眯眼细看。 只见夜幕下的玄织山庄上空风沙大作,遮天蔽月,院子里的老槐树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几根细长的树枝被狂风吹落,打在隔壁绣房的门上。 任雪珩跟两个丫鬟试图关上门,无奈力气不济。天色越来越黑,耳边很吵,似乎有很多人躲在暗地里说着话,嗡嗡嗡响个不停。 天上乌压压黑沉沉,山庄东南方向的半空里传来奇怪的呼啸声,任雪珩偏头望去,只见那边的情形更加妖异!站这么远都能看到无数黑影如游鱼一般,在屋檐高处上下游动,发出阵阵哀嚎。 “这……” 任雪珩脸色惨白,那不是紫气东来院的方位吗? ……………… 张公公拍了拍手,一队士兵进来准备把奚燕双带走。 任东极眯着眼看奚燕双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痛快极了,“牧少侠,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不必了!” 身后传来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任东极立刻回头,却见单膝跪地的牧爻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坚定,气势凌人。哪里还有半点儿中毒的模样! “你!” “不错!我没有中毒。”牧爻抬手从背后抽出随形,刀尖对准他,“区区消功散,还奈何不了我。” “不可能。” 任东极瞠目结舌。然而他不愧为定国侯府影卫出身,只愣了一下就进入了对战状态。 “一直很好奇,任庄主一向是一副商人打扮,功夫放下了那么多年,会不会已经不行了。如今看见这提剑出鞘的速度,果然宝刀未老啊!” 任东极的武器是一把剑身极细的宝剑,他原本就是被特训出来的影卫,出剑动作快速,口中不再发一言。 剑光闪动间,招数瞬息万变,转眼间就跟牧爻从大堂战到了花园。 任东极战斗起来与平日里不可同日而语,他招招凶狠,剑剑欲置人于死地,完全是当年出任务时的打法。 牧爻接了数十招,暗叫一声宝刀不老,实在没有想到这老家伙如此难缠!果然是自己最近太顺,自视过高了吗?还是江湖险恶,能人异士其实都是藏在民间! 奚燕双已经被人扛在肩上带出紫气东来院,几个扛人的士兵刚走出院门,就被一阵猛烈的刀风逼退数步,牧爻扛刀从墙头一跃而下,横刀扫过,从六个人手里夺过奚燕双。 任东极紧随而来,一剑刺来。 奚燕双一得到自由第一句话就是:“任东极你这个狗东西我跟你拼了!!” 任东极一剑刺破了他的外衣,“铛”的一声被里面的轻丝软甲挡了一下。 他哈哈大笑:“小东西,要不是皇上看上你这张小脸蛋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我的玄织山庄吗!” “父亲!我们来助你。” 一柄狼牙棒拦下了牧爻,棒头的鬼脸发出沙沙响动,仿佛恶鬼的狂笑。任昌永得意非凡,将那刚得到的鬼头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小子!你的死期就是今日!三弟,你我包抄,把这个狂妄的小子给砸成肉泥!” 任昌杰耍的是一柄长柄单刀,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他们两兄弟左右夹攻,硬生生把牧爻根奚燕双分了开来! 封大从假山上呀的一声跳下,挥刀加入了战团。 牧爻怒道:“不是叫你躲起来嘛,出来干什么?” 封大将自己的小砍刀耍得飞快,打得像模像样。他回道:“我说过,师傅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绝不会自己逃走的!” “罢了,我这里没事,你去把燕双……”牧爻闭了闭眼,想到那边那个是任东极,“还是先把这两个解决了再说吧!” 紫气东来院门口一团混战,张公公见状,放出手里的响箭。 尖利的响声和火光立刻引动了包围在外的一百名一等侍卫。 原来显庆帝得知奚燕双的下落,立刻派了百名一等侍卫随同任东极返回。配合在沧溟山待机的蒙六闲,要将奚燕双全须全尾的带回京城。 至于那个敢从龙口里拔牙的牧爻,显庆帝只说了一个字:“杀!” 任东极当时心里就是一凉,他是真的爱才,想把牧爻收归麾下。连忙保证自己会用食心蛊让牧爻变成行尸走肉,“必定会让他比死了还要难受一百倍”! 这才让显庆帝勉强点了头。 这中间还有不少金钱交易在里头,显庆帝想重整保皇军队需要钱,想派兵去沙海全歼傅红标的军队,需要钱,想重建瘟疫发作过后的青州城,也需要钱————-任东极不愧为商场上的枭雄,他拿出割掉自己一只胳膊的勇气,拿出大笔金钱,换来了“柳州伯”这个爵位。 当年奚远山也不是一下子就坐上侯位,他一开始也不过是个伯而已。而他任东极,也绝不会止步于区区一个“柳州伯”。 一连串剑花逼的奚燕双手忙脚乱,任东极笑容不减,“玩你就像逗猫一样!小侯爷,老侯爷看见您如此没用,一定在天上悔恨莫及,为什么当初没有下狠心,好好派人教导你。如今让你一事无成,只剩下一张脸、一个屁股,还能派点用场!” 奚燕双心中恨极,却毫无办法。眼看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牧爻几次三番想过来拉住奚燕双,都被人半途拦下。封大尚无半丝内力,只凭一股蛮力和不怕死的精神,紧紧跟在师傅背后,为他挡去偷袭的刀剑。 不一会儿,就伤痕累累。 奚燕双外衣已被刮去大半,在地上滚来滚去。耳边忽然听到饿鬼幡的声音,催促他赶紧召唤自己。 任东极站定,朝廊下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厮下命:“把他给我绑起来。严加看守!” 回头横剑长笑,“哈哈哈哈……,真是畅快至极!我的儿,不要杀了他,待为父将他生擒活捉,以后给你们作个随身暗卫!” ……………… 月已中天,一只寒鸦呱呱叫着飞过萧瑟的枝头。 任雪珩还坐在窗前对影自怜,她已经告诉了父亲任东极,牧爻答应对自己的婚事插手。不知道他们究竟谈得怎么样了? 要说把握,任雪珩只有三成。 不过她看得出任东极极其欣赏牧爻,想把他收归玄织山庄所用。而牧爻不过是狂刀门一个名气不显的少年刀客而已,能成为玄织山庄的座上佳宾有什么不好? 更别说,庄主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了。 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情,只要牧爻不傻,就应该会答应。而只要他答应了,那么自己的难题也就解决了。不但不需要再担心会被送给不知道哪里的老家伙做妾,还可以美梦成真。 牧爻如此人物,绝对是女人们心中的梦想。只要有她任雪珩为他精心经营,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一飞冲天。 甚至连那个奚燕双,她都可以看在牧爻的份上,容许他住在山庄里———-或许父亲还会为他们夫妻新建一所幽美宅院,也未可知。 任雪珩想的越来越远,美目多情,双颊通红……洞、洞房之夜,那定是鸾凤和鸣,和谐无比…… “哗————” 一阵狂风吹过,面前的窗门被猛烈的风力拍回窗框,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美人旖旎的春梦。 “怎么突然刮起这么大的风!明月?” 丫鬟惊慌失措的从外间爬起来,披上衣服去检查门窗。 任雪珩一甩手帕,嘟着嘴站起来准备就寝,刚转身就听见院子里几个丫鬟的惊叫声:“呀!那是什么?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