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利胜躺了回去,蒙着头盖着被子,像个被惹生气的任性少年,现在谁的话都不听。 叶弥三带着人在身旁来来去去,噼里啪啦地弄好了铁头烙旧式的手雕木床。临走时看着痴呆的铁头烙,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掩了门飞一样地逃走了。 铁头烙忽然想抽根烟,可是身边没有,他平时不抽。 内心似乎有邪恶在滋生,他是不是该趁着黑夜走过去,摁着林利胜让他知道铁头烙真正的样子! 破晓时分,远处的村庄响起了鸡啼声,清脆而透亮。铁头烙终于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一番垂死挣扎,最后任命般地闭上了眼。 “是不是还没睡?” 铁头烙猛然清醒,认真地回味刚才那句话,到底真的是林利胜说的还是他自己的臆想。忽而又听见林利胜的声音:“我不是耍你玩。” “我忽然发现我身边不能没有你!” 嘙!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铁头烙的心中被一下子刺破,清澈透明的泪水淌过他眼角的鱼尾纹,最后湿润了浅色的枕巾。 这一生,有这一句话足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自己闹的那一出,搞得铁头烙今天起不来了,早饭都是林利胜自己吃的。 回房看着铁头烙依旧熟睡的恬静的模样,他觉得好惊奇。如此平和安宁的铁头烙似乎他从没见过,印象中他一直是果决的、有魄力的,多时还带着许多低落。 林利胜心中忽然燃起一股捣蛋的欲望,他伸出食指戳了戳铁头烙的太阳穴,铁头烙的头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晃了晃。林利胜又轻轻捏住铁头烙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直到铁头烙皱起双眉,他才猛然放开。 一副随时逃离的姿态警惕地蹲在床边,时刻预防铁头烙的醒来。 良久,当确定铁头烙真的没醒时,林利胜自己笑了,笑的像个童稚的孩子。 饭后无所事事的林利胜似乎心情不错,他让宋世豪带他去看看受伤的兄弟。刚好在三楼碰见医生上下左右翻看李承坤一丝不挂的身体,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在昨天的事件中,除了送医的重伤五人,还有其他九个人有明显外伤,但伤口都不重,这是昨天叶弥三的报告。 既然伤不重,那怎么这时候还要医生守着。 林利胜的私人医生陈志伟把李承坤周身都摸了一遍,拿着医疗剪又把李承坤的伤口拆了一遍,最后在李承坤手掌红肿的伤口的皮肉里找到了一条细长的蚂蟥,吓了林利胜一跳。交代了一句让他们几人好好休养,自己赶紧下了楼。 身后的陈志伟知道林利胜的这个毛病,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个坏坏的窃笑。 快要走到门口的林利胜似乎感受到身后的不怀好意,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经验丰富的陈志伟早已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只有不明真相的叶弥三满脸的讨好,让林利胜顿时讨厌起来。 狠狠地瞪了叶弥三一眼,让他回去补补觉,说叶弥三眼睛都红了,看起来整个一个猥琐大叔。 叶弥三一惊一乍,一愣一愣地点头,似惊似喜地回了自己五楼的休息室。 三楼的集体宿舍是提供给外来兄弟临时休息用的。驻扎在这里的林利胜的亲信一般安排在四五楼,他们有自己的固定房间。 叶弥三原本在林利胜的主楼有自己的房间,但自从毕业归来后,林利胜和铁头烙似乎都有些刻意疏远他,想把他推出门去干自己的事,便把叶弥三放到了这栋娱乐兼备用的安保楼。 本来几人的伤势都不重,昨晚陈志伟也一一处理过。原以为已无大碍,但清晨七点,李承坤忽然发起了高烧。 当时,大头尿急,从李承坤床前经过时听见他呼吸粗重。疑惑地过去想探了探他的鼻息,暗淡的天色中不小心摸到了李承坤的皮肤,一阵滚烫。大喊了一声大坤,声音把偌大的起居室都穿透了。 徐祖生被声音惊醒,也过来探了探温度。让大头拿毛巾弄了些冷水敷在李承坤的额头,自己下去找了叶弥三。 陈志伟之前忙到大半夜,刚刚去休息,徐祖生不好再辛苦老人,就想把李承坤送去医院。 但等到叶弥三和徐祖生备好车马,拿着担架到宿舍搬人时,就发现作息规律的老人又坐到了李承坤的床边。不一会,宋世豪陪着林利胜也到了。 大头用陈志伟的医疗镊子夹着勾勾曲曲的细蚂蟥,仔细地看了看。对着一旁的徐祖生和刚到不久的包仔说:“这蚂蟥是条新品种,如果我读多两年书我一定给它上报到联合国,领个诺贝尔科学奖,兴许还能发笔横财。” 旁边几人均是微微一笑,谁也没有指正他诺奖不是联合国的。 包仔把原本敷在李承坤额上的毛巾拧了拧,给满头大汗的李承坤擦了擦身。大头捏着蚂蟥给周围展示了一番,自己下了楼,在地上找了个拳头大的石头刚想砸,脑海里浮现的是李承坤满头大汗的脸。 在大头的认知里,李承坤全身的汗水都是因为害怕蚂蟥而不是因为高烧。所以他赶紧站了起来,拿着石头走出了大院,拐了个弯,走到了湖子的对面,将蚂蟥抵在大石头上砸成了肉酱。 楼上出来透气的徐祖生远远看着大头的背影,笑着问包仔,大头这是给蚂蟥送葬去? 包仔无声轻笑。 中午,大头和一帮人轰轰闹闹地下一楼饭堂吃饭,碰见敬哥和宋世琛一脉的兄弟,昨天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休息。 徐祖生拉着大头一一给他们又介绍了一遍,还说这就是昨晚单枪匹马跑到越南狙击的那小子。众人不管出没出勤的,都大概听说了昨晚的事,听说冒出来的几个小子非常不错。这就见上了一个,大家都很高兴,热情地和大头打招呼。 一些昨晚出勤的兄弟更是亲热的上来和大头击掌撞肩,气氛因为大头和何盛波等人的到来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大头也很高兴,一路嘻嘻哈哈的,但是真正说出口的话很少。 李承坤和包仔不在身边,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因为他能感觉得到这次他们是真真正正地接受他们,把他们三个当兄弟了。 饭吃了一半,大头趁着空隙,和食堂的大叔要了两个大碗,打了一些热饭菜,就跑回了三楼。刀疤从外面进来,看见大头有些偷偷摸摸,急急忙忙的背影,对着徐祖生打了个眼神。徐祖生转头一看,说:“惦记上面两个没吃吧。” 这小子平时那么爱吹牛,今天居然一声不吭,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