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鬼王
刷刷的火焰声如海浪一般朝着那一垒一垒的肉堆席卷而去,像一条盘踞在火山上的龙,幽蓝色的火光比红色的火焰温度高上了三倍。 那堆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变焦,冒出浓浓的黑烟。 彬鸢站在树冠上,脚下是幽蓝色的火焰,这一站便是几个时辰,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而他的额头也挂着一丝丝汗水,脸颊苍白,显然快要支持不住了。 晨曦的第一楼阳光照在彬鸢脸颊上的时候,所有的幽蓝色火光刹那间消失,而他也因为体力不支从树冠上栽了下来。 倒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晕了过去,内心忍不住感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反正也没多高肯定摔不死吧。 当然,彬鸢并不知道在他即将要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被他烘烤了整整一夜的肉体忽然炸开,一个由肉体拼凑而成的人形接住了他。 三千人作为修炼的祭典,这世间第一名鬼王诞生。 鬼王抱着怀里的男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他没有人的皮肤,因为着急,肉体还没有成型就提前从巢穴中出来,手指还可见深深白骨,脸颊上,一只眼球甚至都还没有长好,半边脸呈现骷髅状态挂着血丝。 他将怀里的少年放下,一滴血滴在了少年的脸颊上,鬼王伸出手指抹去,本是想擦干净的,却因为手指本来就没有成行肉还是半腐烂的状态,倒是把少年的脸抹得更加的脏了。 鬼王看少年的眼神很奇怪,他有着生而为人的记忆,同样也有着死后在地狱徘徊在人间流浪的回忆,但是每时每刻让他支撑下来的只有与少年相处的记忆最为深刻。 他执着的把少年脸上的血擦掉,才肯站起身来朝着肉体的巢穴中走去,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成长成熟,这样贸然出来影响以后的身体塑型。也幸好他出来的时间不长,回巢穴继续提供营养和死气,还可以继续塑形。 彬鸢是在夜幕即将全黑时醒来的,乌鸦在头顶上盘旋,血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用干灵气,他觉得浑身难受,这片地方只有死气,没有一丝半点的灵气提供他,所以此时此刻的彬鸢完完全全是一个普通人。 寒冰剑因为没有了灵气的支撑,化成了一楼神识存在于脑海中。 彬鸢忍着不适应感爬起来,猛然间想起自己在哪,赶紧向四周看去,那坨烧焦的肉堆还在,一动不动的,让人感觉他就像死了一样。 到底是个什么? 彬鸢抬起腿想要上前查看,刚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后退,这股死气太重,他完全承受不住,如若靠的太近,只怕是会适得其反,反过来而伤了自己。 没有了灵气的护体,彬鸢一瞬间就被那股恶心的味道熏得两眼发白,摇摇晃晃有欲倒的趋势。 他从腰间掏出一面铜镜,手指一点,铜镜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着急的面孔:“师傅!你在哪?”终于联系到师傅的海泊快急死了,整个脸都杵在镜面里,仿佛恨不得顺着镜子爬到他师傅这边来。 彬鸢一边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对着镜子里的徒儿说:“不小心用干了灵气,我现在就回去。” “师傅你在哪?我去接你。”海泊不放心师傅,毕竟没有了灵气就代表着不能飞行也不能操控法术,“师傅你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彬鸢将镜子里保留的最后一丝灵气打开,好方便海泊能够跟随另一面镜子感应到自己的位置,但他太低估了这片森林里强大的死气覆盖的面积。镜子里的灵气刚刚打开,化成一只银蝶飞向空中,蝴蝶翅膀刚扑通了几下,就被黑幽幽的死气侵蚀掉了。 彬鸢脸色一僵,他用掉了最后的一点灵气,拿在手上的铜镜也失去了通讯的作用,变成了一把普通的镜子。 “唉……”沮丧的叹息一声,彬鸢决定还是靠着双腿走吧,反正他在天空上飞的时候发现好像也没有多少距离。 彬鸢一直走一直走,觉得快要走出森林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一坨烧焦的肉堆。 “见鬼了么?”彬鸢皱着眉稍,觉得事情太过于蹊跷,恐怕他是被困在这树林当中。 罪魁祸首,除了自己眼前那一坨看起来已经死掉的肉堆,再无其他。 彬鸢走了好几圈,现在双腿发痛只能靠着树干坐下,一边揉着小腿,一边脸色不悦的对着那堆肉说道:“你到底几个意思?”老子不和你打就算了,你还把我困在这里。 肉堆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动了动,彬鸢嘴角一抽,还以为那堆肉又要伸出长长的触须倒刺手挥自己一掌。 肉堆交织在一起,裂开一条缝,从缝隙中探出一颗肉头,彬鸢觉得自己幸好不用吃饭,不然恐怕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那颗肉头还没有长好,浑身像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茧,混白的眼珠一睁一眨,仿佛在和对面靠在树根下的人打招呼。 彬鸢默默后退几步,内心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要冷静。 肉山继续扭动,突然之间冒出许多蒸汽,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凹下去的同时,一堆堆黑色的液体,从破裂的裂缝中流出,眨眼间的功夫,一座硕大的肉堆山一瞬间化成了一滩浓浓的血,足足成了一块小小的湖泊。 彬鸢不可思议地走上前去查看,借着月光,还能够看见黑色的血液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以为这堆肉山就这么完了的时候,一只带血的手掌从血液中伸了出来,随即一个赤裸的人从血液中爬了出来,彬鸢吓得出不及防向后一倒,爬起的人顺势向他爬来。 “啊!” 彬鸢惯性的一声尖叫,那人却已经来到他的跟前,被鲜血染红的脸颊让他分不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但光从外观上看来,至少是个人。 鬼王嘴巴一张一合,迫不及待的说道:“殿下。”他继续向前爬,直到与彬鸢四目相对,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时候,才停止了爬动,赖在这人身上,看着对方白色的衣服染尽了红色鲜艳的血液。 彬鸢一双瑞凤眼微微睁大,想起来了,这人是牧儿,那个被福笙一刀刺死的牧儿。 似乎知道面前的人知道了自己是谁,鬼王显得十分开心,紧紧的拥着彬鸢的腰,仿佛护着一件易碎的瓷器,爱不释手的蹭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有多么的怕人。 一霎那之间,彬鸢回想起了神谕卷轴的话,那时他准备超度牧儿,但神谕卷轴却让自己放了对方,并说这人将来成为鬼王。 一个鬼王的诞生,是靠着无数人类的血肉堆积而成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