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六月终于熬不住病倒了。 高烧梦呓,哭喊着我错了,还我初六、初六回来、初六别走…… 卫实迟急得团团转,这次怎么这么严重呢?上次他那便宜病猫妹妹走了,还有上上次他的母亲离开,他在房里呆了几天就缓过来,这次怎么会这样呢,那娃儿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卫实迟从小看着卫六月长大,除了他母亲,他跟他是相处最久的亲人了。 小时候的卫六月很皮实,很可爱,每次他来到,卫六月便会围着他喊他卫实迟,卫实迟你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 他总会拿东西哄他喊他舅舅,他总会懵懂地说:可是,是你的爹爹写信嘱咐我喊你卫实迟的。 自从他八岁那年,就因为他把他母亲接走,再次见到他,就是一副冰冷冷漠的样子,那可爱欢笑着的卫六月再也不见了。即使那不是他的本意,卫六月也恨他,恨到现在。 同时,卫六月的心智也快速成长,他自己克服一个人生活上的无助和害怕,照顾那个病猫妹妹,寻找依靠和安慰。快十岁时,就能把家事治理得整整有条,下人都信服于他。 于是他的外公,也就是卫翰将军,让他一边到云出书院学习,一边逐渐由简至深把一些家族政事交给他学习处理。 也许因卫六月有帝王血统,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思虑周到,处理起一些事理据十足,手段虽然未够老道,无大错,就算不错了。 他的外公很满意,可是他这个舅舅一点也不喜欢,小孩没个小孩样,一天到晚装成个小大人,还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可爱。 等他十四五岁,听说那个病猫妹妹走了,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更冰冷的卫六月。没想到他竟皮起来,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以为他想开了,没曾想是因为又捡了个小娃儿。小娃儿讨他欢喜,他把他宠到骨子里了。 也许是因有个健康活泼的娃儿陪伴,卫六月也开朗了些。虽然卫六月对娃儿温柔宠爱得让他妒忌,可起码对他也没以往那么冰冷了。 他奉命给卫六月送女人,卫六月总推说不需要,他开始没想明白,当他见到越长越漂亮的娃儿时,他好像又有些明白了。但是娃儿的眼神清澈灵亮,如清晨白莲,卫六月好像并没有碰过他,他又想不明白了。 直到他爹爹直接找来暗卫盘问,他才知道是卫六月单方面对娃儿生出情愫,求而不得。 卫六月不敢表白,他怕被拒绝,他更怕娃儿因此舍他而去。 他从不知道处事越来越老辣的卫六月面对娃儿会这么怂,也许,是真的动情了。 卫实迟其实并不是讨厌纪初六,他只是在忌妒他。他对纪初六的感觉很微妙,就像是,自己的儿子被媳妇儿抢去了的感觉。以前卫六月都是围着他,对他欢笑的。现在,卫六月只对纪初六温和地笑,对他,肯给他一个冷笑他都开心死了。 以后,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卫六月已经够冰冷的了。 他也觉得今次他的爹爹太过份,太不近人情了,他已经伤得够深了,不至于连个念想都不留。卫六月也太可怜了,他觉得他若是被这样对待他都不想活了。 戚大夫为卫六月探脉,开好方子交给卫实迟便摇着头收拾诊箱。 “戚大夫,六月……六月不会有事吧?”卫实迟担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折腾吧,把他往死里折腾!”戚大夫说起气话。 卫实迟无奈,怎么连戚大夫说话都这么呛了,又不是他害得他成这样的,他也很担心心疼好吧! 戚大夫收拾好东西叹息着离开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两个小家伙长大,都是善良可爱的孩子,卫老将军真是的,折磨他们干什么! 戚大夫为纪初六惋惜,小少爷至今没有消息,生死不明,他的命运太坎坷了,多么善良纯真、人畜无害的一个人,天公为什么总要这样对待他? 他也为卫六月叹息,他总算是看出了卫六月的心思,深深慨叹天意弄人。 戚大夫祈求上天,看在这兄弟二人这些年行善积德的份上,保佑他们都能平安渡过吧! 卫六月高烧了四、五天才退。 他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翻身趴在床上,像抚摸爱人一样轻轻虚抚床单和枕头,定格看着枕头,像在凝视枕边的爱人。 这张床,是他拥有和初六最美好回忆的地方,他当时都觉得死而无憾了,是呀!无憾了,他也曾经那么真实拥有过他,无憾了…… 卫六月睁着死寂的双目,倘若不是胸膛仍微微起伏,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比前几天卫六月发高烧,现在的卫实迟时更心急了。因为卫六月发高烧时不太清醒,可以让小厮喊他两声“哥哥吃饭”,他便乖乖张嘴喝些稀粥了。可是现在他清醒过来,骗不了他了,谁都不搭理,别说吃饭,让他动一动都难。 卫实迟在床边对卫六月好说歹说,说他这样母亲会伤心难过,求他吃一点,哪怕喝点水也行呀,卫六月始终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卫实迟又开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去求戚大夫再给卫六月看看,戚大夫说:“这有何难,你把小少爷还给他不就行了?折腾个什么劲!” “说得好像是我把他抢去了一样,我才不会抢六月心爱的东西,我心疼他都来不及了。”卫实迟委屈。 卫六月的母亲离开前哭得死去活来,跪着求他帮忙好好照顾卫六月,卫六月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盼头,他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她也不活了。他曾拍着胸脯答应包在他身上。现如今,卫六月若真有个什么好歹,如何是好? 因为他曾接他母亲走,卫六月都恨他恨到现在,卫六月如此看重那娃儿,他哪还敢碰卫六月的心头肉。就是他家老爷子没事找事,偏爱折腾他。卫实迟实在对卫六月无计可施,只有干着急。 戚大夫摇头叹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最好祈求一直都没有小少爷的消息,否则,唉~” 他起身向卫六月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