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问河对费鹰来找他借钱无动于衷。 他生了这么个儿子,但儿子从10岁开始就没再叫过他一声爸,他压根儿就指望不上这个儿子给他养老。 费问河张口就说自己没钱。 费鹰不信:“我妈这些年给了你那么多钱,你都花到哪儿了?” 费问河把身体摊在沙发上,他眼里都是浑浊的血丝:“你妈要是守妇道,能得这种病吗?” 费鹰盯住费问河。 下一秒,他像pào弹一样弹向沙发,紧握的拳头冲费问河的脸狠狠砸下去。 那天费鹰带着一手的伤离开了钢厂家属院儿。 天是冬天,指关节处渗出的血很快就变成了红色冰碴儿。 没多久,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冰碴儿。 费鹰从来没有像这么恨过。 自从李梦芸生病,他前前后后查阅过各种资料。rǔ房,这个让男人们从少年时就开始想象垂涎的女性性征,竟然会给女人的生命和健康带来这样的隐患和痛苦。他们不懂,他过去也不懂。 费鹰甚至在想,如果李梦芸当年没有嫁给费问河,如果她前10年过得不是那么压抑,如果她后6年不是为了攒钱供他读书生活而舍不得去检查身体,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得这样的病。 他不止恨费问河,他连自己都恨。 李梦芸坚持了2年的时间。她在费鹰18岁那年因癌症去世。 费鹰永远记得李梦芸最后和他说的话。 病中的李梦芸在费鹰眼中仍然很美丽。她卧在病chuáng上,很吃力地把他搂进怀中。她说:“没事儿,别怕。” 李梦芸一直都知道她儿子很有胆儿。只是她等不到费鹰长成一个能够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从医院开车回杨南家,途中经过老厂的家属院儿。 费鹰把车靠在路边停了会儿。 他想起小时候,冬天家家户户都要屯白菜。他和杨南把别人家的白菜堆儿滚了个稀巴烂,李梦芸把他抓回家打了一顿,打完又舍不得地揉了揉。 费鹰笑了一下。 这笑很短。 8岁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能够保护妈妈再也不受欺负和委屈。 16岁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到大钱,能够让妈妈免被病痛折磨,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现在他32岁了。 他长大了,也赚到大钱了。 但是李梦芸再也不会知道了。 杨南一直在家等费鹰到半夜。 费鹰这次回京,没住酒店,他借宿在杨南家。这些年,费鹰从没动过在北京买房的念头。从18岁之后,北京就没有他的家了。 杨南一个字儿都没问费鹰这一趟医院去得怎么样。 他说:“厨房还有饭。” 费鹰说:“不饿,咱俩都早点儿睡吧。” 杨南点头说:“那行吧。” 洗完澡之后,费鹰拿起手机。姜阑没有给他发微信。 他从深圳走得仓促,也没和她解释什么,他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太妥。他想,得在睡前给姜阑发点什么。 但他还没发,就收到了一条王涉的消息。王涉不知道他人在北京,更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王涉给他先发了一张照片,然后跟了一句话: 【你认认,我没认错吧?】 那张照片是从王涉办公室的监控器上拍下来的。费鹰把照片放大,746HW的V3卡座里面,坐着姜阑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她在没有他陪着的情况下,自己和朋友跑去他曾经带她去过的夜店玩。 费鹰很真实地笑了。 他给王涉回复: 【没认错。劳您亲自给做点儿好吃的,别饿着她。】 第三十六章 36. 746HW 王涉捏着手机,真想骂上那么一句。 他这儿开的是夜店,不是食堂。他是夜店老板,不是食堂大厨。要不是看在当年费鹰投了钱这家店才能开出来的份儿上,王涉绝不会站起来往后厨走。 V3卡座里,童吟在和姜阑生气。 姜阑今天从深圳返沪,落地后给她发了个地址,约她在这家叫746HW的夜店见。童吟惦记着姜阑说的“好吃的卤肉饭”,连晚饭都没怎么吃。但是现在,姜阑翻遍店里菜单都找不到卤肉饭。 童吟太饿了,她真的很生气:“你这个骗子。” 姜阑让她生气的事情不只一份卤肉饭。 姜阑说要带她来“堕落”,童吟本来抱着超高的期待值,但是她没想到姜阑居然带她来了一家Hip Hop风的夜店。 当时站在746HW门口,童吟有点奇怪:“这里和‘堕落’有什么关系?” 姜阑也有点奇怪:“搞古典乐的会听Hip Hop吗?你们职业团的人能看得上这种地方吗?这不是‘堕落’是什么?” 童吟简直无语:“已经2018年了。美国的rapper都可以和美国国家jiāo响乐团一起在肯尼迪中心合作演出了。这几年直接采样古典乐做beats的rappers也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