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仓出去，看见郭望腾正在二楼溜达。　　 郭望腾看见他：“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儿饭？”　　 费鹰摇头，他往楼下走：“我出去透透气。”　　 郭望腾少见的没有多话。　　 商场斜对面的街角有家便利店。费鹰在里面买了瓶气泡水，结账时看见收银台的烟，他拿了一包。　　 天黑着，时间不早。街上车流滚滚，行人匆匆。　　 费鹰站在街边，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在今夜之前，他已经不碰烟整整14年了。　　 结账时他没要打火机。这会儿他捏着烟，搓揉几下，然后把烟扔进身边垃圾桶。他的指腹上有很淡的烟草味，他闻了闻。　　 街对面的商场外壁灯影辉煌。那些门店外墙上的艺术橱窗和硕大灯箱看起来奢华光鲜。　　 费鹰就这样站着看对面。他想起不久前和孙术一起在这里为了开店熬的那些夜，想起那次孙术站在商场二楼往下看，问咱们什么时候能把店开到下面那些牌子旁边。　　 当时他没笑话孙术白日做梦，他说，走着看看。　　 孙术同费鹰一起走了这么多年，结果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在等过街红灯时，费鹰看见了姜阑。　　 她离他大约有100米，刚从一辆专车里下来。她握紧手机贴着耳朵，在和人通电话。　　 他现在的心情不太适合走过去和她打招呼，他用目光追着她。　　 姜阑在街边打了几十秒的电话，然后她转身，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走过去。在商场的侧门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棕发碧眼的西方男人。男人看见姜阑，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笑容，他迎上前，抱了抱姜阑，然后亲了亲她的脸颊。　　 费鹰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他想到姜阑之前在他家里接的那个电话，他大概能猜到这个男人是谁，和姜阑是什么关系。他也知道那个拥抱和亲吻是多么的礼节性。　　 但就算如此。　　 费鹰仍然难以克制他这一刻勃然而起的脾气。　　 第五十章 50. 靠近　　 Petro一见姜阑，就说她看起来和上个月不一样了。姜阑问有什么不一样，Petro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他不说话。　　 姜阑带他直接进商场。　　 Petro讨厌一切购物中心和百货商场，他喜欢standalone的零售店，他再次吐槽中国的零售业态和模式，他不明白为什么品牌在中国开店一定要看各方业主的脸色，他对中国这种流量中心化的商业现状有本能的反感。　　 姜阑今天真没富余的jīng力和他开启这场辩论。她礼貌性地问他饿吗？需要咖啡吗？要的话先去负二层。　　 Petro一点不客气。　　 去负二层前，姜阑先带Petro去一层的VIA店里，把他随身的旅行包暂存在门店后仓。刚好店经理Leo今天上晚班，他在面对Petro时非常职业却又不失殷勤，姜阑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她知道朱小纹一定提前给上海所有的店经理都打好了招呼，本周总部要来人。朱小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容忍手下的漏dòng。　　 在楼下买咖啡时，Petro抱怨说Chris没接他电话，不然他也不会转而求助姜阑。　　 姜阑十分无语。她没想到何亚天居然是Petro的首选求救对象。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有冲动想把Petro直接扔在这里算了。　　 Petro又说，时装周的时候太忙，Chris上一趟纽约出差，连顿饭也没和他约上。　　 姜阑心想，何亚天当然不会和你吃饭，哪怕何亚天现在没有男朋友是单身，你也不可能是何亚天会喜欢的类型。　　 但她控制住了没说出口。　　 等买好咖啡，Petro已经把男人相关的事情从脑海里剔除了。他开始关心正事。他听说了Neal Chen把中国的电商业务jiāo给姜阑负责，他还听说了Cecilia之前提辞职但暂未和公司谈妥。　　 对于前者，他话中有话地对姜阑表示了恭喜。　　 对于后者，他问姜阑，既然Cecilia的心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姜阑还要让她进入明年3月大秀这个项目。　　 姜阑说，她目前还是我的人，我怎么安排，自然有我的考虑。　　 Petro捏着咖啡杯，说明年3月的秀是品牌在中国区近阶段最重要的事情，如果Cecilia最后还是想出办法成功去了竞品，那姜阑要怎么面对所有人。　　 姜阑面无表情地说，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Petro低头看她，他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等电梯上楼时，Petro问姜阑究竟要带他去什么牌子买衣服。姜阑答是一家中国本土的streetwear brand，这个品牌的owner是bboy出身。　　 Petro问，Lan，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streetwear感兴趣了？　　 姜阑反问，那你呢？　　 Petro很有深意地笑，说现在做luxury的有人不关注street culture吗？这个行业一直在进化，最近几年的速度尤其快。他又说，最近传言纽约Bronx区计划要造一个Hiphop纪念博物馆。Hiphop博物馆，你能想象吗？这事情如果让那群欧洲人听见，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