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2
这时我才有些明白了,那位年长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明白了,当即对我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笑着说,“原来是误会,原...原先生不要生气。” 馆长回头斥道:“老李,你总是这样莽撞。” 老李满脸堆笑,低下头来。 馆长又说,“你们先出去吧,将门关上。对了,请那些参观者不要离开。” 他们出去之后,我看似不经意,却已细细打量起这位姓金的馆长,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却想不起来与他有过什么交际。 这位金馆长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用十分大方的语气的讲,“我有个学生是原先生的好朋友,经她介绍,我与原先生曾在酒桌上有过觥筹之礼。” 我当即释然,难怪我认不出这人,我常常喝醉了酒就会在酒醒之后产生记忆上的短缺。 我索性问道:“馆长先生,请问你的学生是...” 金馆长微笑道:“她叫夏沫沫,是个很青春的小姑娘。”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金....金馆长。”他的名字就在嘴边,我却说不出。 他微笑道:“金昌明。” “金昌明先生,幸会幸会。” 金昌明说,“我擅作主张留下原先生,还请原先生恕我冒昧。” 我客气道:“无妨。” 金昌明说,“老李应该跟你讲过了吧,馆中有一件文物失窃了,说来也不是什么宝物,但总归有些收藏价值,所以我不能让盗窃者得逞。但你也知道,依靠我们工作人员的能力是绝没有希望找回文物的,而派出所的同志就算能找回来,也必定耽搁时间很长,说不定那件文物在找寻的过程中就会被偷窃者倒卖或者损坏。幸好老李传到我手机上的监控视频,我看到了原先生,我知道原先生对付小偷是有一套的,所以想请原先生帮我这个忙,找到偷窃者,找回文物。” 他又用恭维的语气说道,“原先生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个大人物,如果因此与原先生交个朋友,我可以说是三生有幸了。” 我说,“金先生过誉了。咱们现在去看看文物失窃的展柜吧。” 他很欣喜,带着我走到另一间展厅。 两间展厅相邻,墙角处一扇门相通。入口是在左边这间,出口是在右边这间。 那两个工作人员依旧围在空空的展柜跟前,明明毫无头绪,却又不敢离开,直到金昌明摆了摆手,他们才大步离开。 玻璃展柜完好无损,底座是一整块的实木,绝没有什么机关。金昌明看起来也是个头脑老练的人,但也看的十分疑惑。除非世上有隔空取物这门神功,否则谁能在不破坏玻璃展柜的情况下偷走东西呢? 这时,左面那间展厅的游客一直不停的出声抗议,“博物馆无权扣押百姓。” 但他们的声音却忽然都平息了,跟着老李跑过来,对金昌明汇报道:“派出所的同志已赶来了。” 金昌明对我说,“原先生,我先去接待一下。” 说完便离开了。 这台展柜二尺见方,透明玻璃的高度一尺有余,且又严丝合缝,根本没有将手伸进去的可能,而且,里面也没有任何可以藏起文物的空间。 我向两边望了望,两边的展柜放的是青铜器,扑面而来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想来丢失的这件文物应该也是一件历史久远的青铜器。 我围着展柜转了两圈,似乎总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但又说不出,不过偷窃者的手法我却大概想明白了。 金昌明连同一位警官又来到了这台展柜前,警官对金昌明说,“我们虽然是警务人员,但没有上级的命令是不能扣押平民的,你们就更不能了。” 金昌明恳求道:“偷窃者很有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一人。请领导同志多留他们一会。” 那警官道:“东西是什么时候失窃的,你也没搞清楚,说不定是你们内部人员所为,也说不定盗贼早已溜走,于情于理扣押群众是影响极坏的事情。” 这位警官的话不无道理。 我对金昌明说,“请查看监控录像确定被盗的时间。” 金昌明说,“已有工作人员在看回放。” 警官又问:“被盗的是什么文物?” 金昌明道:“是一面铜镜。” 警官又问,“据我所知,这是你私人的博物馆,这面铜镜是真品吗?” 金昌明一阵囧色,有些泄气,“凭我对文物方面的研究,我确定它一定是件真品,但专家却保持不同看法,您也知道一件文物的鉴别是多元素的...”他还想再说下去,但警官却已不想再听了。 “如果监控画面显是这些游客没有与这件失窃案有直接的关联,你无权留下他们,而文物的寻找,我们警务人员是会帮你找回来的。” 一名工作人员走来,说已经调出文物丢失时的监控画面。 我跟金昌明以及那位警官又去了办公室,那位警官大概将我当成了博物馆的人员,并未询问我的身份。 画面里,那台展柜里摆放着一件漆黑的铜镜,当然这是画面色彩的原因,实际上这枚丢失的铜镜应该是微绿泛黄的,与其他青铜器展品一样。 一个身穿黑色运动装的人从另一个柜台走到这个柜台前,他似乎兴趣很浓,看了良久,身子几次凑的很近,但凭我的直觉,他并没有在看这面铜镜,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果然,没一会,又出现两名游客,他们的身子挡住了画面里的展柜,欣赏了铜镜两三分钟,然后便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那黑色运动装的人忽然快速的动了一下,最多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等到三人在展柜面前走开的时候,展柜里的东西却已不见。 就像是本来就是空的。 金昌明揉了揉眼,警官发出一声惊咦。 若不是我提前想到了盗窃者作案的手法,大抵也是同他们一样的神情。 警官道:“难道我看花了眼?” 他们又将回放看了几遍,看完之后,脸上的惊疑之色更甚。 我看了看画面显示的时间,又看了看腕表,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金先生,请放参观者走吧,这名穿黑色运动衣的男子并不在人群中。” 金昌明叹了口气,说:“这些值班的工作人员眼睛是长来干什么的?” 又对警官问道:“领导同志,能不能找到这名偷窃者?” 警官说道:“自然能,但是没有那么快,你把监控视频传到派出所的电脑上,我们要仔细观摩,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 金昌明对这个回复无法满意,他刚张了张嘴,那警官又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金昌明只好无奈道:“那就麻烦派出所的同志了。” 很快,警务人员与游客已走了,方才警车的停留,也导致没有了游客进来参观,两间展厅空荡荡的,只有工作人员。 我跟金昌明又回到铜镜消失的展柜前,金昌明十分沮丧,他本以为看了监控多少会有些线索,没想到看完更加迷惑了。 他说,“原先生,如果连您都看不出贼是如何把铜镜偷走的,那就没有人能看出了。” 我摇摇头,“能看出的不少,比如从事魔术师职业的人。” 他很不解,“您的意思是...” 我用实际行动向他解释,我转身到展柜正前方,手掌略一摸索,然后将玻璃轻轻一推,不是向里面推,而是平移,平移的同时还要保持力道是斜方向作用的。我非专业的魔术师,但也只不过用了两秒钟就推开了一道足以把手臂伸进去的缝隙。 我将手伸进去做了个抓东西的姿势,然后又缩回来。 金昌明看的目瞪口呆,我说,“这是魔术中用的一种道具,这个展柜的其他三面玻璃都是正常的,只有正前方这块是有夹层的,这种夹层实则是一种很巧妙的设计。我有一位朋友,他是个很优秀的魔术师,曾向我展露过这种手法。偷窃者正是利用这种手法,将铜镜拿出来,藏在肥硕的运动上衣中,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果然如我所料,后来查看监控,那名身着黑色运动服的男子就若无旁人的走出出口,没有一丝慌张。) 金昌明思索了一会,“这种展柜怎么会有机关?全都是这样么?” 我说,只有这台展柜是。 说完这句,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看到这些展柜会有一丝怪异的感觉,那是因为,这家博物馆里所有的东西都很陈旧,唯独这些展柜是新的。 我问金昌明,“这些展柜是不是才换不久?” 金昌明想了想,忽然大声叫起来,说,“我知道了,偷走文物的人一定是徐老板,他正是知道这面铜镜的奇妙之处,才...” 他说到这里,似觉失言,又住口不说。 我对他的举动十分疑惑,料想那面失窃的铜镜多半是赝品,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家小小的私人博物馆里了。可是一件赝品,又何以令他如此看重?好吧,就算是他出于个人喜欢,坚定的认为那是真品,但为何会有人专门在展柜上做手脚,为的只是偷走一件真假尚未可知的铜镜呢? 至于那铜镜,又有什么奇妙之处呢? 我立刻问道,“徐老板是谁?” 金昌明道:“便是替我做展柜的那家公司的老板。” 我说,“这位徐老板是专门做防盗设备一行的吗?” 金昌明苦笑了一下,说,“先去办公室吧,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我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帮我倒了一杯茶,然后来回跺着步,似乎因这件铜镜的丢失十分难过。 他说,“徐老板是个传奇商人,他旗下产业可谓是五花八门,各行各业均有所涉猎,总之你能想到的行业,只要是赚大钱的,他没有不插手的。而且据说他在海上还做着走私的勾当,并且有着相当大的势力。” 我听了之后,在心里啧啧称奇,倒非奇于这位张老板赚钱之能,而是奇于他怎么会对一个铜镜感兴趣? 我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如果他想要这个铜镜,为什么不出钱买下来?” 金昌明随口答道:“他知道我是绝不会卖的。” 我说:“为什么?” 我问话的同时一直注视着金昌明的脸色,他微笑着回答:“我能开私人博物馆,自然是因为我对文物喜爱到极致,怎会忍痛割爱呢?” 但我知道,他绝对说的不是真话,因为他在回答之前,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