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抽出腰间的刀，急急跑向男人。　　 所有力气都附着在右手，往男人脖颈狠狠一刺一划，血顿时喷涌而出，将地面浇个彻底，乌黑的血喷洒到墙上窗上以及宁婵脸上……　　 那不是鲜红的血，是黑色的蠕虫！　　 仿佛还不解气，宁婵又快速划了第二刀，蠕虫血液像是流不尽般汩汩而出……　　 “你在干什么？你还敢反抗！你这个废物！”　　 男人依旧亮如洪钟的声音让宁婵的身体一寸寸冷下去。　　 拿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一时不慎掉到地上。　　 宁婵失魂落魄般站在原地，眼里尽是绝望。　　 杀不了！　　 出不去！　　 死期将至……　　 男人见她没有反应，继续怒喝，大声叱骂。　　 宁婵耳朵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昏昏沉沉间听不见对方的任何声音。　　 只是心里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悲伤和痛苦，喉咙里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却说不出一句，只能站着，等待死亡的到来……　　 男人的怒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狩猎的狮子，龇着牙齿森森笑着。　　 “你竟敢不听话，你竟敢忤逆我！”　　 宁婵突然瑟缩，原本绝望的心中更多的是恐惧，而这份恐惧不像是身处这里的害怕，而是面对眼前男人的话产生的畏惧。　　 好像‘不听话’这三个字出现，自己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逃！　　 快逃！　　 身体的动作快过大脑的运转，在男人伸手抓来的时候，立马避开，腾挪间就退出好几米。　　 男人速度更快，转眼就截住了她。　　 手臂一展便拉住了她的右手手腕，宁婵浑身战栗，一股被野兽盯上准备嚼碎入腹的阴冷感席卷全身。　　 男人狞笑着将宁婵扯近，笑容越拉越大，嘴被全然暴露在空气中，酸腐混合腥臭喷洒。　　 她被制住动弹不得，随即右手被猛地送进男人嘴里……　　 咀嚼声随之响起，可她已经木楞着没有任何反应。　　 随即，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　　 宁婵在窸窸窣窣的响声中醒过来，躺在地上，她茫然打量着四周的景象，脑子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分不清空间，差点儿连自己是谁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意识回笼，周遭的一切重新印入眼中，才苦笑着叹息，“竟然还没回档……”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她微微耳鸣。　　 感知着肢体的存在，渐渐地，身体的控制也开始由自己主导，从脚趾到小腿……　　 直到她发现自己右手自手腕处齐齐截断，遍布撕咬的伤痕……　　 而让她几近癫狂的是……截断处有不断向外扭动的蠕虫，通体漆黑……　　 她感受不到痛，整个右臂毫无知觉。　　 呆呆看着，通体漆黑的蠕虫探出头慢慢向外爬动，一条，两条……十条！　　 宁婵屏着呼吸，看着那些虫全部爬出来，落到地面，翻滚蠕动，好像在庆祝新生！　　 假的！　　 都是假的！　　 幻觉而已！　　 一场梦而已！　　 “醒醒！快醒醒！　　 宁婵大口呼吸，仿佛离水的鱼，“假的！在梦里！幻觉！”　　 一分钟，两分钟……　　 当她再次看过去时，黑色的软体蠕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干净净的圆润截断面。　　 就像做了截肢手术后恢复正常的模样。　　 “还不滚下来吃饭！不听老子话，一刀剁了你！”　　 男人的声音从一楼传来，即便隔了个房间，隔了个过道，却也听得清晰。　　 宁婵动作快于思考，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了……　　 恍惚间在楼梯口全身镜瞟了一眼，瞬间愣住，因为镜子里面缩小版的她，头发更短了，眉毛更细了，好像……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饭桌上，宁婵看着坐在对面的红蝎。　　 沉默、麻木地看着他，眼里是希望的破碎……　　 “姐姐，我想吃那条鱼鱼~还想喝这个汤~”　　 红蝎半张着嘴，咿咿呀呀说着话，和四岁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红蝎……”宁婵喃喃喊着，随即低喝一声，“红蝎！正常说话！”　　 红蝎被她这声低喝惊得一抖，随即瘪着嘴委屈巴巴道：“姐姐……什么蛋？我不是小蛋，我是小圆啊！”　　 小圆！　　 宁婵呼吸声渐渐变重，这是幻境中女孩儿的名字……　　 红蝎他……他去哪儿了？　　 “吃饭说什么话！再说就割掉你的舌头！”男人端着饭碗，眼里寒意四射，仿佛要洞穿宁婵的心脏。　　 “姐姐……嘘~吃饭饭~嘘嘘嘘~”红蝎调皮地噘着嘴小声说话，似在劝慰。　　 可宁婵已经听不清他们的话了，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蒙了眼的驴，在磨盘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孩子，吃饭啊！”一旁的女人夹了块肉放进宁婵碗里，“这次是炖的，软烂得很，味道也好！”　　 宁婵坐着没动，她已经濒临崩溃，如今浑身发僵，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怒骂……　　 “吃啊！”女人含笑催促。　　 宁婵抬头，直直看过去。　　 女人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没一处好皮，破洞口依旧有黑色蠕虫的脑袋在往外探，像是静待机会逃离。　　 “不吃！”宁婵也笑着看她，语气里满是嘲弄，“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也配让我听话！”　　 说完还不解气，往旁边碗里看了一眼，用左手快速抓满肉块，直直塞进了女人嘴里，“吃吧！吃吧！”　　 似乎起了兴致，宁婵大笑着将装满肉块的碗直接扣到女人头上，“你爱吃就多吃些！”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三秒结束。　　 周围寂静一片，像被按下暂停键。　　 宁婵破罐破摔，扫视一番，冷声道：“吃了我？剁了我？尽管来！老子死也不会求饶！”　　 当恐惧挣脱理智，当绝望淹没全身，整个人就突然变得冷静勇敢了！毕竟，最坏的结局就是死亡，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　　 宁婵直直站着，她能清晰感受到此时此刻内心的平静。　　 就像睡醒之后一分钟时间里，静待理智回归的平静。　　 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怨恨恐惧、没有惊慌胆怯……　　 她默默看着，静静等着，等待自己的最终判决！　　 而迎接她的不是女人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听话’，也不是男人怒目圆瞪狞笑着啃食她……　　 女人哭了！　　 捂着脸哭得痛心断肠，“啊……我可是你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妈妈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如果不是为了你，妈妈早离婚了！妈妈就是舍不得你才留下来的……”　　 “妈妈爱你胜过爱自己，你怎么就不听话……”　　 宁婵死死盯着她。　　 突然‘嘭’地震天响，男人在桌上狠狠锤下一拳，“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让你好好教！什么都干不好，老子真想一刀剁了你！”　　 “老子这么辛苦挣钱，还不是为了你们！全都是废物！废物！”　　 “闭嘴！不准哭！闭嘴……”　　 旁边的红蝎见状，嘴一瘪，先是吭吭唧唧左右看看，而后扯着嗓子也开始大哭。　　 只是成年男人的嗓子故意掐成小孩儿声调，哭声分外诡异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