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时间三点半，豪武急匆匆地跑到卓司令身旁，喘着气报告：“当前的情况是：蛇头怪舰炮、钛战机航炮对我步兵阵地进行轮番轰击，火力猛烈……”　　 “娘的。”卓司令一摔军帽，眼睛里燃烧着不安的怒火，“看这阵势，外星人是准备登陆了……”　　 说完，卓司令凝视墙上的led显示屏沉思。那里重新显示出一幅大型的月球防区图。防区图里的红、蓝小光点不停地闪烁着，标志着各单位新的战况。　　 第一手资料是重要的，地图上的显示也很重要，它直接影响到卓司令的决策。豪武连忙走过去，操作一下鼠标，地图里的玉蟾山和金兔谷立即出现两个红圈。　　 豪武面向卓司令解释说：“就是这，这……”　　 玉蟾山与金兔谷紧挨在一起，航天港和城门都在谷内。步兵三营的阵地就建在此，他们把守着城门和航天港两个重要目标，因而成了蛇头怪的主攻方向。　　 豪武注视着卓司令，加重语气说：“步兵三营官兵伤亡惨重，损失过半，原航天港被炮火封锁……”　　 他边说边操作键盘和鼠标，针对新情况，用红蓝小旗认真地在显示屏里的地图上作了新的标定。　　 卓司令盯着墙上led显示屏的地图，琢磨着新标定上去的情况，他脸上每一个特征都说明他的内心是焦虑的。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用手拍拍前额，急问豪武：　　 “外星登陆兵上来了没有？”　　 这个问题，豪武早已了解清楚，他的身体翩然一转侧，非常坚定地回答：“没有，外星登陆兵仍未出动。”　　 “命令陆军各部注意观察。”卓司令的脸涨红着。　　 “是！我马上落实。”豪武从地图前走开。　　 他要把卓司令的指示用电话传达到各单位。　　 不久，玉蟾山、金兔谷方向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了。作战室的led显示屏又从地图转为战况界面。　　 显示屏里，参谋们看见三营阵地火光冲天。　　 那些老兵就像新兵第一次上战场一样，被敌人的凶猛唬得紧咬着牙，这一咬倒把脸形改了样子，那一张张脸透过面罩都显得有点歪，脸皮仿佛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一线阵地情况万分紧急！　　 作战室的电话铃声不间断地、急促地响着。那是战区隶属的各部队长官紧急向司令部报告当面情况。　　 地球时间标准的4时35分，豪武接到第二五团团长尼·竹果上校打来的一个电话。　　 尼·竹果上校急叫：“请卓司令接电话……”　　 豪武忙去叫卓司令：“卓司令，尼·竹果团长紧急电话。”　　 卓司令立即抓起自己身边的电话：“快说。”　　 尼·竹果团长喘着气报告：“4时30分开始，敌数十艘登陆艇从星舰里钻出，载着四个大队近四千人蛇头怪，由蛇头哈罗元帅亲率，从金兔谷登陆，直扑我团。”　　 “战况如何？”卓司令重重地往一张凳子上坐下。　　 “六个连长力战殉职，现蛇头怪两个大队分别进攻一、二营，蛇头哈罗元帅亲率二个大队攻三营。”尼·竹果团长的声音有些急促，“三营情况十分危急，请求增援。”　　 卓司令不回答，他把右手握成拳，擂一下桌子。　　 急剧的战场变化，使卓司令感到将要面临的暴风雨。他的手从桌上举了起来，揉着眼睛，好像眼睛里掉进了沙子。黝黑的脸上慢慢地有了一副无意识的苦相。　　 这种苦相很快就被他有意识地消除。　　 他以军人大无畏的精神，挺起胸脯，嘴角浮出强要自己镇定的、似笑又仿佛非笑的表情，鼻子翘出一丝丝坚毅来。　　 在这忙乱不堪的时候，参谋们注视着卓司令。　　 作为高级将领，卓司令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像基层军官那样，按照操典规定，把宽松的马裤叠得有棱有角，平平整整，脚上的皮鞋也擦得黑亮黑亮的。　　 这种严于律己的做法，在今天这个危急时刻，再次激起参谋们的敬畏之心。大家相信，遇到再大的困难，这样的长官都会模范带头，而不会叫别人往前冲，自己往后跑。　　 卓司令不知参谋们的心理活动，他快步走到led显示屏前，让豪武继续调出各单位战况界面，他认真观察着各界面，最终让豪武把界面停在玉蟾山上。　　 玉蟾山是个环形山，守军三营七个连在此把守。　　 这座山是阻击蛇头怪侵略的最前沿阵地。　　 卓司令发现：三营原先的二层石楼维生营房，如今，竟然成了坚固的碉堡。官兵们在石楼里驾起电磁步枪、机枪，用处于劣势的武器和蛇头怪进行殊死的战斗。　　 卓司令聚精会神地看着前线的战斗界面，他从中第一次领略到外星激光束步机枪的威力：　　 一个出壕去执行任务的太阳军士兵，不幸摔倒在地，受到敌激光束持续照射，变成了干尸；另一个趴在战壕上的太阳军士兵，被敌激光束在身体上劈砍，成了碎尸。　　 一些太阳军士兵被敌激光束击中，即使及时躲闪不死，也被烧灼而负伤了。这是一个有奉献精神的战斗集体。他们形成一个为全局利益而牺牲个体利益的力量。　　 卓司令呆呆地站着，红润的脸一下子煞白起来。他心中的熊熊怒火转为惶恐不安。忽然，他猛地站起来，回到了电话机旁，然而，他拿起机子，又挂下。　　 他还没想好要给谁打电话，心中却有话要说。　　 作战室里匆忙的脚步声、叹气声、呟喝声，充斥了这个月球军事中心最高长官的心灵。　　 地球时间标准的5时，尼·竹果团长的电话又打到司令部。他急促地咳了一阵后，条理清晰地向卓司令报告：　　 “蛇头哈罗元帅带领登陆兵突破我三营第一道防线部分阵地。三营武安营长亲率部属反冲击，却被蛇头怪强大的火力击退。武安营长请求后退，请求后退。”　　 后退？这说得是什么话？然而，不退又怎么办？苦恼向卓司令侵袭过来，撕扯着他的胸膛。自己的武器跟蛇头怪相比，有几个代差，怎么打得过人家？　　 他的眼睛焦灼而痛苦地打量作战室里的参谋军官们。　　 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替他回答尼·竹果团长报告的问题，一切都需要卓司令亲自回答，马上回答。他的苦恼即在于此。那是一个指挥官的苦恼。那苦恼没人看见，也没人能理解。　　 终于，他的嘴里挤出了严厉而又铿锵有力的四个字：　　 “不——准——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