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机提醒您,您已经睡过头了。” 昨天米瑞斯的夜晚几乎持续了二十个小时左右,却没有让淬星小队的众人有什么特别不适应的感觉。似乎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够在梦幻之都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去领略和观察美。 这段长夜里,艾琳芙蕾和阿尔丁收集了大量情报,而祭若二人在逛完米瑞斯博物馆后也遭遇了不少突如其来的事件和人。 机械的声音搅乱了年轻人的梦境,重装炮台搭载的程序提醒着睡梦中人。阿尔丁·苏这一次竟然破天荒地不知不觉睡去了,梦里的美好与战士中阳台地板的冰冷相互冲击着,他的脑袋也像乌云一般昏沉。 意念战士几乎很少做梦。梦来自于意识的推演,而意念战士每天所要消耗的意念力太多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意念去做梦。 阿尔丁不仅是意念战士,同时他也对自己休息有极高的要求,但是他竟然久违地在米瑞斯的这片土地上睡了过去。 看着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好,阿尔丁就知道艾琳芙蕾出去探索了。 于是他也忍着身体的酸麻,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向房门走去。他的工作,还有他的使命,从来没有结束。 真留恋啊。梦境里她的身影与自己定格在了拍照的一瞬。阿尔丁·苏想着,那张照片他记得应该是在卡洛斯之乱中丢失了,他心中的那个身影最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物什,只有无穷无尽的意念。 …… 是哪儿? 迷雾涌入了她的眼眸,剥夺了她的视觉,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感觉自己跌入了沙漠之中,颗粒的质感在背上尤为分明。 是沙子,她想着,自己应当是躺在了沙子上。周围呢?这是一片沙漠?还是一处海滩?突然之间,她的身体与沙子纠缠在一起,沙砾像是蟒蛇一般将她拖拽而下,沙砾活了过来,它们张牙舞爪着,似乎想要将自己身上的人类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眼看就要拖入疯狂与乱序的漩涡之中。 于是乎,她以挣扎破之。 沙砾松开了抓着少女身体的手,它们仿佛从来没有活过一般。自她睁开了双眼,四周的无序与乱象沉没,一切的景象因视觉的观测而定格。 意识的沙漠。 这里始终干涸,看不到一点水渍,只有无穷无尽的黄沙席卷着。沙砾虽然没有少女刚坠下时那般活性,可是姬法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脚下这片沙漠的吐息。它活着,她亦是。 姬法的身上穿着一件简朴修长的白袍,她像一个古希腊哲学家,素衣论道。不过她稚嫩可爱的身体和衣服的气质很不相衬就是了。 她想不起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至于周遭的一切,她都想不起。 沙漠,沙漠,还是沙漠。这里是生命终结的地方,也是希望伊始的地方。 少女并不纠结于自己的身份,她以笑容驱散了所有的迷茫,赤着小脚踩在冰冷的沙上。姬法向来如此欢欣而自信,她以活泼的灵魂在沙土遍布的大地上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 为什么走? 停下和行走都属于前进,她只是选择了后者而已,无所谓。只要她前进就行。 沙子,全都是沙子,她真的看不到尽头。而生理上的疼痛刺激着姬法·诺尔斯,可是她从未停下脚步。 很遗憾,奇迹并没有发生,世界依旧如此冷酷。迎接她的,是无穷无尽的道路,她无论走哪个方向,行走于哪一条道路,她都找不到终点。沙漠如此宏伟,沙漠如此冷漠。 太阳没有温度,沙子是冷的、硬的,冻得人直打颤。 姬法颤抖着,终于跪倒在了意识的沙漠之中,绝望在她的心里疯狂生长,她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未来,故而沉沦。 想到这儿,大地开始颤抖了,沙子再度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掩饰,而是以强大的束缚回应着行走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沙砾弥合缠绕,像是一只只手将姬法·诺尔斯拖下地底去。它们不是流沙,而是鲜活的沙子,能吞没一切的沙子。 沉沦?然后坠入地底,与世界一同沉睡。 还是说,希望自绝望中已经发芽生长了呢? 沙子将她的全身都埋了下去,一切似乎都已经重归于平静。不应到来的访客似乎也被清理了。 一秒。 两秒。 地面的沙子突然疯了似的乱舞,沙漠之中有什么东西沉睡已久之后,呼之欲出。 随即,沙子们被大地巨大的震动给震飞到了半空中,沙子底下的亮光再也隐藏不住。 是星星!沙子底下竟然是星星! 已不再沉睡,它们以黄沙底下苏醒,一颗一颗的星星从地下涌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天空,泥沙们也被裹挟着甩在了空中。 这场景,就像是无数架飞船从地面升起驶向太空一样震撼。 此刻,星星的光芒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掩埋,它们向着天空,向着它们向往的地方飞去,不遗余力。 亮点的光明刺穿了沙漠的沉寂,星星的墓场此刻变为斗辰的降生地,它们以硕大的光球身体升高,挣脱开了生与死的束缚,直冲云霄。 姬法,星星簇拥的宠儿,正躺在最大的升得最高的一颗星星上,星星的炽热融化了她身上的寒冷,星星的光亮驱散了她心中的绝望。星星的孩子再度睁开眼睛,希望再度拥抱住祂的女儿,不再松开。 沙子,沉没了,悄无声息。此刻,只剩下了星星的璀璨。 意识的沙漠崩塌了,干涸从来不属于群星的孩子。 姬法的意识里面,向来只有闪耀的、璀璨的、艳丽的东西,怎么会有无聊、枯燥的沙漠了。 第二次睁开眼睛,她已不再身处沙漠,而是在一片流转的星河当中。她知道,这是她内心的世界,也是她的过往,她的一切。群星如此璀璨,她亦如此。 她升上了天空,成为了最为璀璨的存在,这是她的使命,亦是她无法逃脱的命运。星辰终将在超新星的极绽中陨没,可是孩子,我向你保证,星星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尽己所能地展示自己一生最宏伟的光辉。哦,那一定是宇宙中最绚烂的存在,在任何时代都是如此。 “那么,这里就是最美的采景地了吧?”姬法活泼得不像话,信然坐在了天空中流淌的星河之上。 姬法可爱的面庞此刻无比完美,像是自然最美丽的做工。她笑着,在星斗旁边轻轻地搭起了一个画板,心中意念微动,手中便又出现了画笔和画盘。 少女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世界。她依旧没想起自己的名字,亦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现在她的行为,全是她的性格使然。 她觉得这里很美丽,所以要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