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后花园。 数百株高达百米的红杉树林,静谧恬适,彷佛一座天然屏障,将世俗的烦恼隔离开来。 两位中年男子相向而坐,盘膝对弈,棋盘上大龙渐隐,颓势已现。 “帝君,似有心事。” “廷机,事发三月,景岩下狱,做局下饵,仍未引出幕后黑手。为之奈何?” 当朝宰相叶廷机放下手中棋子,“吴越曾经是少君府里的亲兵,后来被顾景岩抽调入伍,东征西战,立下战功,回来后担任少君的亲兵侍卫长多年。他假传少君旨意,任是谁也不会起疑。” 帝君明白叶廷机所言,一切源头皆因吴越而起,竟然能够在少君身边卧底近二十年,如此毅力,如此心机,防不胜防。 吴越自杀身亡,追查不出幕后黑手,少君和顾景岩只能背负罪名。 “将景岩下狱也是为了保护他。他却想不明白朕的苦心,自辩自己奉了少君手谕,不肯认错。” “奉了少君手谕的话,自然没错。但少君已经自辩,他没有写过这道手谕。顾景岩自幼跟随少君,没能认出手谕并非少君字迹,也算是失察之罪。”叶廷机不紧不慢道,随后一惊,“帝君,少君手谕可在?” 帝君随手一招,远处闪现一道黑影,影卫打开手里的箱子,取出那份少君手谕。 手谕上的字迹赫然是少君的亲笔。 帝君沉默不语。 叶廷机接过手谕,看着熟悉的字迹,心中涌起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是少君指使,吴越只是替罪羔羊?” 两人对视,相交四十余年,一个眼神都已明白对方所想。 二人对少君的监国能力有些许不满,但从未怀疑过少君的忠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过于信任,造成了灯下黑的漏洞。 “如果这一切都是少君的布局,他打掉了太乙门,却损失了顾景岩和吴越。说不通,怎么也说不通!除非他还有后招。” 叶廷机劝慰道:“如果不是少君所为,能够模仿少君字迹不是最关键一环,而是能够获取少君基因密码一环。” 手谕需要少君的基因密码方能书写,自带防伪功能。 与圣旨的防伪功能相同,内含十九道加密工序,根本不给他人仿冒圣旨的机会。 两个人的思路略有不同。 帝君身为上位者,下意识考虑他人,都会以布局来盘点。 他认为少君的行为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布局和得失。 叶廷机则不同,需要考虑各方利益,政治平衡是最终结果。 帝君派,少君派,宰相六部派,军方鹰派,军方鸽派,皇后派,一百零八州的门阀世家,都需要平衡。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能够完全仿制手谕,甚至圣旨?” 叶廷机颔首,“少君作为储君,没有必要扰乱政治平衡。他只求稳定,稳定胜过一切,他才能顺利接班继位。而扰乱政治平衡,是他的竞争对手最应该做的。” 星辰帝君挥手,影卫再次现身。 “调出少君近半年以来的行踪记录,还有金永仁一系,都要查出来!现在!” 影卫打开全息影像,现场办公,调取所需数据。 叶廷机有理由怀疑少君的八师弟金永仁参与此事。 当年,金永仁为了拉拢太乙门,迎娶太乙门门主之女。 如今,女儿金玲珑十五岁,儿子金琅玕十二岁。 十年前,金永仁丧偶,再婚后,痛下杀招,来回三次收割太乙门资产,令太乙门元气大伤。 但这只是外界看法,金永任在叶廷机的资料库里的记录,却是暗中培养太乙门精锐,掌控数条灵矿资源。 两年前,太乙门以李代桃僵之计,撬走了林晚舟旗下的一条灵矿,官司打到金永仁面前。 金永仁用太乙门的数枚人头,换取林晚舟的信任和感激,但林晚舟终究晚了一步,拿回一条废矿,矿中晶石早已被转移,白白欠了金永仁一个人情。 按照最终得利原理,少君下台后,他最有希望成为星辰帝君六世。 “诸葛神侯平日里和林远舟走得很近,怎么这两个月经常游走在陶锦兴和姜南的府上?”帝君突然发问,看着全息投屏里的行踪记录。 诸葛神侯为了打探觉岸行踪,四处奔波。 叶廷机听闻,看向全息影像,诸葛神侯的行踪确实比较密集,像是每日都会去九师侄陶锦兴和十师侄姜南见面。 “诸葛应该不是倒戈。”叶廷机马上解释道,“如果倒戈,以他的身份和资格,应该去找金永仁会面。而且,也不会如此频繁的天天见面。或许,林远舟有其他正事交给他?” 帝君点头,但不想放过这一条线,“调出诸葛的时间线,我倒要看看他在忙什么。” “三日前,他从天宫出来后,回到咸阳的生命研究院……” 帝君打断道:“去天宫见了谁?” “江枫。”影卫通过最高权限,调出天宫内通道里的影像。 江枫的全息投影第一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廷机介绍道:“他是林远舟的弟子,今年十三岁,去年开启了基因锁第一层,智力型天赋。其父江政在总装备部任职。” 点击江枫的全息投影,会出现这些信息,但由叶廷机来介绍,会有不同的效果。 果然,帝君听出叶廷机的重点语气里着重了智力型天赋。 基因战士千千万,但智力型天赋却是万里挑一,是只能在自然分娩下才会产生的变异品种,绝不会在试管婴儿或基因编辑婴儿里产生的天赋。 帝国经过数百年的脑核实验,都没有成功,已经成了基因学和遗传学的一条铁律。 “调出即时影像,看看江枫在干什么?”帝君饶有兴趣。 天网追踪,定位江枫,数秒钟里亿万次的图像比对后,在咸阳的一家烧烤店内找到了江枫的即时身影。 “你们联系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想相信,还以为你们在逗我玩呢。” 胡念慈看了涂颖一眼,轻笑道:“我们早就猜到了你不相信。颖儿说,你早就忘记了我们这个朋友。” 江枫举着一杯酒,停在半空,摇晃道:“怎么可能?咱们可是生死之交。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们的行动这么快!不是说,等到令尊领悟了传承再迁徙出来吗?” “我们只是偷偷出来,顺便打头阵。”涂颖如实道。 “哇,你们的胆子可真大。竟然偷偷跑出来?” “怎么,不欢迎?”胡念慈妩媚一笑。 江枫讶然,这种神情是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向往,像是压抑了许久后疯狂生长的情绪。 十八岁的胡念慈正处于生机盎然的青春期,对外界充满了渴望,见到了外界的千姿百态与族内沉闷枯燥的不同,迸出一种想要活出另一种精彩人生的激情。 与胡念慈略有不同,涂颖的心思在江枫的眼睛里,十三四岁的内心害怕江枫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历经生死的种种。 这几个月里,她经常想起湖底的时光,想起帮自己疗伤的他。 “非常欢迎!为了表达我的热情,要不来一个热情的抱抱?”江枫笑嘻嘻道。 胡念慈玉指一指,“小色狼!” 涂颖却是娇羞低下头。 江枫内心暗道:“自己什么也没做,一人一次都骂过我。” 看到涂颖玉颈上微微的绒毛,那是少女独有的风景,就连胡念慈都已经消失掉的少女感。 窗外,一道身影出现,敲了敲玻璃。 刚刚看着涂颖有些痴了的江枫,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耸立,危险瞬间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