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觉得自己快要愁死了,太后交给她的明明就是一个苦差啊,这么多人还有两天的饭要准备,她去哪里变出粮食来喂饱这么多人? 等从太后那边出来,看到折风来请示晚上吃什么,秦锦就很想撂挑子走人…… 妈蛋,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秦锦无语望天,这可是她自找的,现在是骑虎难下,走是肯定不能走的。 萧衍虽然现在一定已经从牢里出来了,但是日后还需要在陛下和太后的手里要兵权,现在她走了,岂不是给萧衍拖后腿?唯有将这些人都伺候好了,日后也好说话。 雨还在下,已经找不出什么粮食了,秦锦算是被晚餐彻底给难住。 落雪见秦锦这一脸的愁容,开口道,“若是在以前,时间多点,倒是可以去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只是现在一直下雨,山中野兽也要避雨,想来也难找。” “鱼呢?”秦锦喃喃的低语道,“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河水应该涨起来了吧……”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之前还旱了三年…… “让属下出去问问。”蝰蛇说道。 “不用你。”秦锦白了他一眼,穿着女装,做着女子的装扮,还是消停的待在她的身边吧。跑出去一淋雨,漏了马脚怎么办。“让折风叫几个侍卫跟着出去看看。” 折风领命带了十几个人出去。 没过多久,折风兴奋的跑了回来。 “还真有一条河,那条河即便是干旱的年份也没干涸,这里的百姓不需要逃难。便是因为这条河的缘故,即便干旱,多少还能取点水灌溉。”折风说道。“我已经叫了几个有经验的侍卫看了,河里肯定有鱼。” “即便是有鱼,但是咱们这么多人。消耗巨大,那钓起来的鱼又能当什么用?”秦锦依然是十分的苦恼。 “殿下。”折风身后跟着的侍卫有一人低声抱拳说道,“微臣的家乡是水乡。小时候见过人筑坝拦鱼。一下子可以打好几百斤上来。咱们人多,不若试试这个?” 秦锦的眼睛一亮,“需要多少人?还需要什么?” “只要一些木头和石块便是。”侍卫说道。“若是殿下恩准,便让微臣带人去试试。” “你要多少人手?”秦锦又问道若是带走的人太多,只怕也不妥当。 “只要七八十人便好。”那侍卫回答的比较肯定,秦锦思量了一下,就同意了,她转身去和太后商量了一下,毕竟调动这么多人出去,万一期间出个什么好歹来,也是一个?烦事情,多问一嘴总是好的。 不到她作主的时候,秦锦是一点都不会乱做主,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太后一听这个主意也觉得甚妙,既然太后都同意了,秦锦马上安排人去。 如今是傍晚时分,等到了掌灯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听到客栈的门口人声沸扬了起来,折风开心的跑了回来,“去看看吧,真的拦了好多鱼,拉了六大车呢,足有三四百斤呢。” 秦锦带着人出去,剪雨细心的替秦锦打着伞,就见门前真的停了六个板车,上面放着筐啊箩的。都是折风现从当地百姓手里买来的,板车是租借来的。 不光是秦锦,其他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宫妃也纷纷出来看热闹。 大家在宫里时间长了,这种景象真不多见,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儿,现在也不嫌弃鱼腥,站在廊檐下,对着那一框框从车上卸下来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鱼指指点点的。大家中午吃了那样的东西,一个个都心底有怨言,但是在得知秦锦和她们吃的一样的时候,这些宫妃也不是没脑子,稍稍的想想便知道这里是真的缺粮。再得知夏烟因为这件事情哭闹,差点被太后打发走,一个个也就都闷了下去,大家尚在为晚上的饭食发愁,就听到秦锦命人去抓了鱼来,大家现在也对秦锦颇有几分信服。只觉得,秦锦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怎么看起来那么沉稳?好像她朝那边一站,大家便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一样。 这种感觉素来都只有男子才能给予,如今秦锦也能给人这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也是让大家啧啧称奇。 夏烟在房里听到外面这么热闹,也打发人过来看,听了自己宫女的汇报,她本是想亲自出来看看的。但是一想到秦锦,人就又缩了回去。 她气的一头蒙在了被子里,眼下秦锦是不断的在太后和陛下的眼中出风头!替大家张罗吃的,这些事情她也会作,不就是叫人去河边捞个鱼吗?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也没见秦锦自己下水去捞鱼啊,怎么大家现在就都说秦锦的好话了?这些人都是一个个只会捧高踩低的,以前都是来奉承她的,如今见秦锦得了太后的青眼,就又都跑去拍秦锦的马屁了。 她们等着便是,以后等她当了太后的,她让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好过! 夏烟在这边生气,外面的人却是欢天喜地。 秦锦分配了宫女去干活,又让人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姜糖茶水分给那些冒着雨去捉鱼的侍卫,防止大家冻坏了。 侍卫们纷纷写过秦锦,也觉得泰和郡主对大家真好,宫里的贵人一般哪里会想到这许多……他们不知道秦锦那是当老妈子当成习惯了。 当初当萧文筝的老妈子,事事考虑周全,等这一辈子在边关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在坤州守城的时候。她便是每日做着这样琐碎的事情尽量的减少守城官兵的后顾之忧。做的多了,就成了习惯,变成处处能为其他人考虑周全。 萧呈言也因为外面的热闹而打开窗户,站在窗边观看,他看到了伞下的秦锦。 她只是穿着一袭并不起眼的灰?色的长裙,那长裙的裙摆已经被雨水沾湿,濡了暗色的影子,其实他并不能真切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因为角度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呈言现在看着秦锦,心底便有了一种安定踏实的感觉。她从容的安排人做着,做那,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就好象她在替他操持着家中事务一样。萧呈言的心瞬间便静了下来。如果他不是皇帝,如果之前他没有那么荒唐不经,如果他现在身体很好,如果……萧呈言想着,便是长叹了一声。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陛下,风大,还是关了窗户吧。”萧呈言的身边的管事太监见斜风细雨刮入了室内,于是马上出言提醒道,萧呈言那身体。前段时间折腾好那么久才稍稍有点好转,要是因为淋雨了发热,那就糟糕了。 “关了吧。”萧呈言沉?了片刻,还是低头转身离开了窗口。 管事太监去关窗子,心底暗自的奇怪。好像刚才他瞥见陛下在低头的瞬间,脸上带着泪,眼角也挂着,陛下这是哭了吗?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之中驱散,陛下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若是说瞬间爆发杀个把人出出气,那是常有的,但是他好像还没见过陛下落泪,一定是外面的风雨袭来,沾湿了陛下的龙颜。 晚上总算大家是喝了一回鱼汤。热乎乎的鱼汤煨的白白的,撒上了点胡椒面,碗里有雪白雪白的鱼肉,虽然也是吃不饱,但是总算是食之有物,而且新鲜捕捞上来的鱼,鲜嫩的不得了,有很多宫妃都觉得这鱼汤比宫里吃过的任何鱼汤都要鲜美可口。 秦锦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她何时过过这种吃了这一顿就要想下一顿在哪里的日子。 如今天色黑暗,也不能让人冒雨抹?的再去拦河。万一掉水里可是要出人命的。 明天怎么办啊。 秦锦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这么多人对于她来说就是这么多张嘴等着她找东西给塞上。 夜间秦锦和折风还有落雪一道窝在马车里,马车里铺了棉被,三个人挤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冷,比起要和宫里别的宫妃一道住一间房。秦锦倒宁愿和自己的侍女挤在马车上,这样来的自在一些。 秦锦这厢入睡了,萧衍却是彻夜难眠。 流民的队伍里面混入了不少各地的流氓土匪,总之什么人都有,这些人一旦入了京之后。就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一般。 他们仗着如今流民实力庞大,打家劫舍的不说,胆子越来越大,竟是煽动着一些仇恨富人的真正流民一道冲入了有侍卫把手的豪门世家之中,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当初的设想。 萧衍蹙着眉头。略有点头痛。 “宗主,他们似乎下一个目标是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家。”角狼来报。 “也该咱们出手了,不能任由这些人无节制的闹下去了。”萧衍起身,带着角狼走出了民宅之中。 他现在已经换上了当初的那件囚服。 北镇抚司的副指挥使与他比较熟悉,当初他成亲的时候。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实意的恭贺他的。他是靖国公的老部下,靖国公执掌锦衣卫多年,手下的人基本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人都算是不错。 原本萧衍也是准备从他这边入手,所以才派人一直看着他家。 如今流民之中贼寇的目标放在他的身上,倒也方便了萧衍借机靠近他。 北镇抚司副指挥使徐松的眼睛都要红了,他提着剑,护着家中最后的一个院落,门前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尸体,有他家护院的,有他的手下,还有更多是贼寇的。 只是他的人越来越少,而不断涌来的贼寇却是越来越多,这让他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他身后便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四个儿女,徐松唯有一个信念,便是他倒下之前,都绝不让自己的家人受半点损伤。 徐松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眼见着流民即将攻破这最后的防线,在他心灰意冷准备博命的时候,忽然天降一人,徐松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也仅仅的带了十几个人前来,飞快的击退了围拢过来的流寇。 “徐大人,后门口有马车,赶紧随我们来。”萧衍一剑戳死一个正欲上前的流寇,随后转头对徐松说道。 徐松一怔,院子里的火把隐隐的照亮了萧衍的面容,即便是身穿囚衣,但是萧衍目光澄明有力,神色果决刚毅,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徐松顿时就有了几分精神。 “好!”他认得萧衍,知道他是泰和郡主的夫君,就是靖国公的侄女婿,这种事情,也由不得他多想什么。 他喝令还剩下的家丁和自己的手下人,围拢过来,被萧衍一众人保护者,带着自己的家人朝后门涌去。果然在后面口停了几辆马车。先将徐松的家人送上车,萧衍拉着徐松上了其他的马车。车夫大喝一声,骏马撒开四蹄,奔驰而去。 待到了安全的所在,萧衍这才和徐松略说明了一下情况,他自然不会说实话,只是说流民砸烂了牢房,天牢之中的所有囚犯都放了出来,他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只是到处流浪,见到相识之人就顺手救下,他身穿囚衣,流寇很容易将他当成是自己人,喊着他一道去一个大官家里,他一听是徐松家中,立即带了几个江湖上认识的朋友赶来相救。 徐松自是感激涕零,萧衍这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当下叫了夫人和自己的儿女过来拜谢萧衍。 徐松被萧衍安置在这所民宅之中,吃食皆由萧衍从外带来。 萧衍询问徐松往后有何打算,徐松如今全家脱险了。便想着一一找回散落各处的下属。 这正是和了萧衍的心意,他救下徐松的目的便是借由徐松的力量将散落的锦衣卫都联络起来,然后再将五城兵马司的人集合起来,一点点的对抗那些真正的土匪流寇。 只是破城的这一夜,京城宛如陷入了炼狱之中。 萧衍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由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帮忙,萧衍已经变得名正言顺起来。至于夏旸也深觉流寇之乱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了,萧呈言也逃离了京城,他的忠义侯府虽然有人防卫着,但是也遭到流寇不停的攻击。 他也是急坏了。家中这妇孺老小一大家子,上百口,若是在他手里出事,他刚刚坐稳的家主之位就马上要再度陷落到风雨飘摇之中。 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也是他所不能估量的。如今夏旸也有点应接不暇的样子,骁骑营之中他能信的过的人已经被他派着渗透到了流民之中,也有不少人排出去刺杀萧呈言。而剩下的骁骑营军官,不是他亲信的,如今家中也在遭难,个个自卫护家。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一时之间,他就是想调集骁骑营的五千骑兵也调集不出来。 说来这事情也是怪他,他为了让自己的手下好混入流寇之中,之前还特地和萧呈言请旨,让骁骑营一部分人休沐回家,一部分人调走去了别处,只有人员分散开来,他才好从中动手脚。 现在真的出了事情了,他却没办法将骁骑营的人在最快的时间内归拢起来,弄的现在里外不是人,焦头烂额。 如此一想,夏旸杀萧呈言之心就更盛。 一旦京中之乱平息,萧呈言回了京城,只怕是要借着这个事情朝他发难了。 萧呈言在客栈住的并不算安稳。 是夜,大家已经沉睡,大部分的侍卫也都找地方靠着睡去,只留有值守之人警戒着。 夜深人静,外面只有雨声不住的传来,落雪忽然睁开了眼睛猛然坐起。 秦锦睡的不沉,在这种地方她哪里能睡的安稳,所以落雪一动,她也跟着惊醒。 落雪按住了秦锦的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秦锦拥着被子,惊恐的看着落雪,她正蹙眉侧耳仔细听着外面。 “有人来夜袭。”落雪等听的真亮之后马上出言警告。 “是什么人?”秦锦迟疑了一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