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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你不知道?

   昭元元年,季秋。   盛安郡主归于黎州,黎州万民欢欣鼓舞,夹道迎之,设宴三天,普天同乐。   随后各部官员,尤其是礼部紧锣密鼓的安排一切事宜,为一月后的登基大典做足准备。   “吱呀”一声,萧瑶将阁楼的窗打开,细细密密的雨瞬间吹来,雨丝打在脸上,凉的她一激灵。   随后她伸头朝外看了看,当看见停在栏杆上躲雨的身影,顿时放下心来。   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人踏着青石板往姑姑所在的院子走去,顿时扯着嗓子开口。   “叶昭榆呢?怎么不见她来?”   闻声,叶问荆将伞靠在肩上回头,隔着蒙蒙烟雨开口。   “她去见父亲了。”   山脚下,一人撑着一把素伞,左手提着两坛清酒,黑色裙摆沾着水汽,正踏上青阶缓步往上走去。   如今上山,再也没有拦路问名之人。   四周野草疯长,雾气盈满整个山野,时不时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鸟叫,倒显的有几分破败荒凉。   她踏遍青阶,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青冢,看着四周又添无数新坟,断戟残剑插满坟头,目光止不住的波动。   随后望向最里面的那座新墓,握着伞柄的手一紧,撑着伞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刚一走近,目光触及到石碑上刻着“定安侯”三个字时,瞬间红了眼眶。   她放下伞,在墓前缓缓蹲下,看了一眼碑文,随后将酒打开,抬手倒在地上,笑着开口。   “老叶,我来看你了,备了你最爱的九酿春,前段时间哭的太多,今日便不哭了,你就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可能让你放心了?   你在下面,也别担心阿娘了,她虽然头发白了许多,但也走出来了,如今就待在黎州,看着我们,养些花花草草,对了,阿雪也被她从裴朝那里接回来了,养胖了两圈,我都快不认识了。   哥哥如今成了镇国大将军,手中的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稳,终有一天,他会成为像三叔那样护一国安稳,让外敌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侯府也没事,族人还在,如今都回来了,回到这里,踏实。   对了,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江山社稷,我也护下来了,没有被自己人分疆裂土,也没有被外族铁骑践踏,丢的每一分疆土我都讨回来了,老叶,我厉不厉害?”   回应她的,只有山间冷风。   风一吹,茫茫烟雨倾洒而下,不一会儿便将她的絮语淹没在了一片水雾之中。   她随意坐在墓前,像往常一样和她阿爹把酒畅谈,笑着分析如今的天下局势。   不知过了多久,坛中的酒空了,她才缓缓起身,看着冰冷的墓碑,笑着开口。   “老叶,今天先聊到这里,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扰您清静。”   说完,拍了拍衣摆上的枯叶,提起另一坛酒,拿着伞往另一处林子走去。   没走多久,便看见一座恢宏大气的陵墓出现在她眼前。   她顿时咧嘴笑了一下,提着酒走了过去。   “三叔,啧,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坐在石碑前,将酒打开,敬了敬三叔,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   随后抬手抚摸着墓碑上刻的功绩,眼中情绪复杂难言,有敬佩,有惊叹,也有惋惜。   “你们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我和谢归被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本以为我们已经够聪明了,靠自己的谋算一步一步走到最后,没想到从一开始,你们便为我们定好了路。”   好似那三人高坐云端,一直在他们背后执棋而下。   她也好,谢归也好,各个表哥也好,皆是盘中卒子。   后来之人不知上一辈的骄子是何等风华绝代,如今的天下局势便是他们的回答。   不过,“你们倒是选了两个好帮手,若没有我们的努力,也成就不了如今的大局,所以,我们也不差。”   叶昭榆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看了一眼雨势渐停,林中雾气开始散开。   她收回目光,盯着墓碑上“宣远将军”四个字,眼眸一敛,沉声开口。   “多谢三叔将怀远军留给我,不然我也没有力量反抗。   也多谢您给我留了一片崭新的天地,让我能去绘制自己的蓝图。   阿榆不会辜负您的信任与期望,这天地将由我来书写。”   “就知道榆丫头会来看他。”   一道微哑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带着几分病弱的轻喘。   叶昭榆回头,看着贺衍披着一件烟青色狐裘,白发散在身后,踏着荒草走来。   她立刻迎了上去,“怎么不在青庐待着,吹了风可不好。”   听阿娘说,贺叔一到黎州便病倒了,好似将要油尽灯枯,太医也束手无策。   如今仅凭一点生气吊着,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衍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如今是真的风轻云淡,朝着墓碑走去。   “无碍,昨日喝了酒梦见与阿陵畅谈了一番,今日想着你会过来,便也来看看他。”   叶昭榆看着他拿起她带来的酒敬了一下三叔,随后自己喝了起来。   她刚想阻止,又见他一派松散惬意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为好。   她也走了过去,席地而坐,拿过酒坛喝了一口。   “可有话想问你贺叔?”   “并无。”   所有的事都已清楚,再问,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贺叔一派文雅君子模样,又看了看冰冷的墓碑,她突然还是有点话想问的。   “你和我三叔是怎么认识的?”   就她三叔小时候那斗鸡走狗,张扬又闹腾的性子,贺叔这样的好学生应该不会主动去接触他。   贺衍想到什么,弯唇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酒坛上。   “一壶九酿春,余韵数十载。”   为了一盘棋,十岁的宣远将军拿出了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两个碗,一坛酒,趁着夜黑风高,翻进了贺家大公子的院子。   “听说,你棋下的很好?若是教会我,等我赢了薛二,我让你在京城里横着走!”   “不教。”   “别那么小气噻,看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九酿春!这可是大盛最好的酒,你想不想尝尝?”   “谢太傅说……”   “我不让谢老头说,我让你说,真的不想尝?”   那夜月色正好,酒也正好,所以便酿就了一场肺腑之交。   叶昭榆听完往事,将贺叔送回青庐便下山去了。   雨后城中清澈淋漓,白墙青瓦间都有一种被水洗过后的净雅。   她刚至行宫,一抬头,便见门前悠悠倚着一人,红衣墨发,耳坠金铃,腰间荡着一枚青玉鸾佩,金纹玄靴踩着青石板,抱着兔子懒洋洋地靠在门上。   四周秋意深浓,唯他耀如春华。   见她看来,琉璃色的眼眸轻挑,朝她勾了勾唇。   她一下笑出声来,抱着臂悠悠走了过去,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轻啧一声。   “勾引谁呢?”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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