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大哥,咱乡下没地
即使是强情绪的诗赋,人只有在自己体会过后,才会有想拍大腿叫好的冲动,这叫感同身受。 几个小少年干了一大晌午的活,又累又热,刨花心得诗写得怨气满满,但字里行间的情绪更加浓烈了。 徐婉看着宗锦澄的作业,朝苏溪道:“先生果然好办法,这还是锦澄头一回没自夸,他以前写个景都能扯到自己的飘逸身姿上。” 苏溪嘴角扯了扯道:“他那是脑子太闲的表现,累到极致就没精力胡搞八搞了。” 徐婉笑开了:“有道理。” 这小子就是太聪明了,那股骄傲的劲怎么都压不下去。 吃过午饭,苏溪瞧了瞧炙热的太阳,到底没那么狠心让少年们出门,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 但是,一过这个点,少年们又哀嚎着被赶出去刨花了,整整一下午,总算把小花园的花刨得干干净净。 苏溪又趁热打铁,让他们在当晚挑灯把蕹菜种子给撒进了地里。 卫行路边撒种子边嚎道:“人家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我们半夜挑灯种菜,没天理啊……” 沈亦白被逗得哈哈大笑:“行路,你现在不光会云来云去,还会吟来吟去了,这不是出口成诗吗?” “快记好,保不住干完还要写感想诗。”宗锦澄一边跟兄弟们调侃,一边抓了一把蕹菜种子往地上撒,撒完还熟练地用脚踢了一把泥巴,将种子都给埋土里面。 宗文修看见还表扬道:“锦澄,你动作越来越快了。” 小魔王嗐了一声道:“熟能生巧嘛,这也算门手艺,等将来我们老了,从朝堂上辞官退下来,还能回老家自己种地呢。” 这一声给其他四人干沉默了。 何峥弱弱地提醒道:“大哥,咱们老家都在京城,在乡下没地。” 宗锦澄:“……” 一定是苏溪一直在他耳边说这种话,把他的嘴巴给带歪了。 沈亦白拍拍他肩膀,调侃道:“没关系兄弟,虽然咱们大楚不让买卖土地,但保不齐你将来娶个乡下姑娘呢,等你老了能种她家的地。” 小魔王歪着头想了想,非常认可道:“有道理,说不定最漂亮的姑娘就在我没去过的地方。” “呼啦——” 身后突然砸过来两坨土,把这俩人砸了个正着。 哥俩齐齐怒了,一扭头就听见苏溪骂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惦记我们乡下的漂亮姑娘呢?还惦记地,谁家地给你们种?就你们这破手艺,种子都露头了一大堆,人家姑娘跟着你们都得饿死。” 宗锦澄咬牙切齿道:“种菜这么简单的事,我们一学就会了。什么露出一大堆,明明就几颗!”说罢他又踢了一脚土,把那露出的种子又都埋进去了。 沈亦白也赶紧跟着播种,脚上华贵的鞋子早就看不出来颜色了,粘得都是泥巴。 他心想:明天再来就不打扮那么好看了,这糟老头不仅不会欣赏,还惯会折磨他们嚯嚯好东西。 几个孩子闷头又开始干活,苏溪逗完孩子,又跑回凉亭跟徐婉说话:“你听见没,你那宝贝儿子说将来要去乡下娶个漂亮姑娘。” 徐婉摇头笑道:“距离太远了,没听见。不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苏溪狐疑地看向她:“你是认真的吗?你们京城里门第之见那么严重,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的嫡长子,娶个乡下姑娘为妻,这还不被满京城的权贵笑掉大牙?” 徐婉咯咯笑道:“先生担心得太早了,锦澄还是孩子,天天就会胡说八道,他还说将来要生个蹴鞠队呢,你信他?” 苏溪:“……”果然是个孩子。 生个蹴鞠队还不得把他吵死啊,天天不是这个打架,就是那个吵架,断不完的家庭官司。 就在苏溪以为她不会回答那个问题,徐婉却突然说:“况且,就算真有那天也没关系,我们家不在意这个,他自己喜欢就好。等过几年,锦澄大了,他会有自己的思虑,自己的主见,我相信他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徐婉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话里的坚定和信任却是非常难得的,苏溪哼笑声道:“你也是个奇人吧。” 徐婉笑呵呵道:“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很凑巧,先生您看到了我的。” 苏溪朝她拱拱手,表示佩服。 这一晚,忙活了一整天的少年们倒床就睡,压根都没撑到平时睡觉的点。 大书房里,徐婉还在安排私教们的工作:“最近这一个多月,孩子们留给四书五经和策论的时间比较少,夫子们空闲时间可以研究看看秋闱后,如何指导他们。” 她这话一出,除了进士蒋岩,其他四个举人齐齐一震。 是的,他们四个只有举人之身。 若秋闱后,五个小公子没中举还好,他们也能跟着再继续教几年等下一届;可若是五个小公子全中举了,那就跟他们一样都是举人,他们又怎么安稳拿着一月一百两的月钱,去指导少年们? 他们四个在侯府重点班待了这几年,对徐婉的教学手段、教书先生们的本事、少年的聪慧,无一不惊叹,这样火速提升的少年们,让他们生出了危机感。 饭碗可能要保不住了。 徐婉也跟他们说了明话:“待一个月后他们进贡院那九天,我们重点班会进行一次夫子的考核。由百里先生出题,难度等同会试,通过者继续留下,未通过者……” 她不说,他们也明白。 未通过者,聘用结束。 四位夫子脸色都有点不好,虽说都是高薪聘请来的,不来亏欠一说,但徐婉还是尽量温和地解释道:“与夫子们相处多年,我很感谢诸位这几年的付出,但锦澄他们是要考一甲的,不能有任何拖后腿的地方。就比如现在,锦澄的诗赋差,学不会,我知道不是诸位夫子的问题,但我也没有放弃他这一科,而是请来了苏溪先生过来。苏老先生的大名,你们也都听过,也更能明白我们对这几个孩子寄予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