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凉风习习。 沈桑宁在摇椅上等了许久,终于看见裴如衍出现。 男人的身影在灯罩下愈发显得颀长,眉眼如月下白玉,高洁明净。 紫苏快步走到沈桑宁身侧,小声交代,“您那些说辞,奴婢还未说,世子就同意来用膳了。” 不是才跟她说要睡书房吗,怎么那么轻易同意来了? 沈桑宁还未起身,裴如衍已经迈着步子走到她身侧,宽阔的肩膀挡住了投射在她脸上的斑驳光影。 “往后,每月初一、十五、二十,我都会歇在院中。” 他神色紧绷,说完,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若不愿——” “也不勉强”四字还未出口。 沈桑宁就从摇椅上迅速起身,“我愿意啊!” 她一直愿意。 虽然她还是觉得一月三次都点少,但他既然肯做出退让,她也不好得寸进尺。 沈桑宁指了指天空,提醒他—— “今天就是十五。” 清脆的女声,难掩雀跃,连尾调都微微扬起。 黑夜云层散去,皎洁的圆月展露无遗。 两人在凉风中对望。 裴如衍点了点头:“嗯。” 小厨房的刘妈妈将菜端上了桌,“世子,少夫人,晚膳布好了。” 闻言,裴如衍抬步进入屋内。 紫灵上前一步凑到沈桑宁耳边,压低声音,“既然世子本就要和您同房,那药要不就撤了?” 如此还不用承担风险,紫灵心想。 “下都下了,”沈桑宁坚定道,“不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只是想单纯睡觉呢。 下了药,她想做什么都行。 沈桑宁提着裙摆,进了屋内。 也不坐在裴如衍对面,反而将红木凳子移到裴如衍身侧,与他挨着坐下。 亲昵的举动,引来裴如衍的注意。 沈桑宁唇角牵起,含蓄如春风,勾起两个小梨涡。 她顾自拾起筷子,取来小碗,盛满一碗甜汤放在裴如衍面前—— “暖胃,多喝些。” 她语气关切,说完顿了顿,为避免太过刻意,又给他夹起菜来。 裴如衍低头就看见满满一碗菜,觉得她太过殷勤,有些反常,“你只当我不在,正常吃饭即可。” 说完,他提起筷子,视线落在鱼肉上。 “鲈鱼?” 他的脑海中响起中午沈益的言语,眉心蹙起,颇为认真地道,“你不必听你父亲的。” 实则这晚膳都是小厨房做的,也是上桌了,沈桑宁才知有道鲈鱼。 她呵呵一笑,“健康嘛,你若不喜欢,就喝那甜汤。” 满桌菜色,唯有甜汤,是她费了心思的。 裴如衍点点头,细嚼慢咽地吃起菜来。 沈桑宁也顾自己吃着饭菜,一边时不时看他一眼,发现他碗里的甜汤一动未动。 是不喜欢喝吗? 她也不好再三催他,否则显得太过蹊跷。 反正他今夜是要歇在此,就算不喝汤也无妨,一男一女同床共枕,她就不信…… 不行! 她还真不确定他能乖乖配合生孩子。 这汤,这药,他得吃! 想着,沈桑宁将装着甜汤的碗朝他推近些,“不喝都要凉了。” 除了甜汤,其他的菜,裴如衍都吃了。 他这人也不挑食,总不能是知道被下药了吧? 沈桑宁见他迟疑,将碗端起,搅了搅浓稠的莲子和糯米丸子,舀起喂到他嘴边。 裴如衍眸光闪过异色,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疑惑,又听她用欢喜的语气道—— “你今日帮了我,我想感谢你。” “我细细思考了你的话,夫妻之间感情好了,对孩子来说也好,我想先同你培养感情。” 她说得煞有其事,一副真情流露之态。 裴如衍静静地望着她,垂眸看着碗中的甜汤,迟疑道:“你……” 他刚想说点什么,汤匙突然又凑近了些,碰到了他的唇瓣。 少女那炽热的眼神,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微微低头,就要将汤匙含进嘴里。 沈桑宁心口一松,眼见马上就要成功,忽然一道白影闪过,正巧撞到她的手腕。 汤碗碎了一地,边上冒出来一只贪嘴的白猫,舔了舔地上的汤水。 沈桑宁气得拧起眉,崩溃道:“宁侯!” 猫儿闻声抬头,嘴角还沾着一颗莲子,高傲的蓝色眸子左瞅瞅,右瞅瞅。 它是裴如衍养在院子里的猫。 前世,这猫儿总是窜到福华园去,沈桑宁总是投喂它,它也逐渐跟沈桑宁熟络起来。 裴如衍死后,这猫就完完全全属于她。 它的傲娇不知随了谁,一身桀骜不驯,唯独对她低头讨食。 裴如衍眉目中也有不悦之色,可听到沈桑宁说的话后,不解道:“你怎知它的名字?” 闻言,沈桑宁怒容一僵,随意找了个借口,“咳咳,听下人说的。” 她刻意没说具体,否则裴如衍真去查,可就知道她说假话了。 见裴如衍眉目淡淡,并未细究,她又道:“甜汤洒了,我重新给你乘一碗吧。” 正事,不能忘。 裴如衍轻声应下,下一瞬,玉翡跑进屋,神色有些尴尬地抱起宁侯。 “世子,少夫人,奴婢这就带宁侯去罚站。” 玉翡正要离开,却瞧见少夫人要喂世子喝莲子汤。 当即大骇,“世子,您忘了您莲子过敏了?” 过敏? 还没等裴如衍有所反应,沈桑宁就缩回了手。 她真不知道这事,“你过敏,怎么不早说?” 却见裴如衍沉默一阵,转而看向玉翡,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问道:“过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