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让段湘烟惊诧,她低垂眼帘,长睫掩盖了眼中尴尬之色。 正欲往旁边让让,那头许氏还是没堵住裴宝珠的嘴—— “小孩,你坐过来不一样吗?” 齐行舟面无表情地望过去,“我要和姐夫坐一起。” “呵,”裴宝珠努努嘴唇,不满道:“又不是你家,这么霸道谁惯——”话未半,透着油光的唇瓣再次被许氏捂住。 僵持着的气氛更凝固了。 只听“啪”的一声,筷子被重重地拍在桌上,众人朝声源处望去。 宁国公黑着脸,“好端端一顿饭,让你们搅和成什么样子!” 段姨娘低垂眉目,慌张接话,“是我的错,我的错。” 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段姨娘朝段湘烟走过去,将自家侄女拉起来。 一室的人,唯有裴宝珠不服,其他人都没阻止的意思。 段姨娘心知,侄女在这不受待见了,牵起段湘烟,脚步飞快地出了去。 段湘烟本就尴尬着,这会儿被拉出去也好,顺从极了,直到了院外,主动开口道歉,“姑姑,对不起,宝珠妹妹跟我说只是吃一顿饭,我没想到还有那么多规矩。” “这是中秋家宴,你——”段姨娘恨铁不成钢,看着侄女雪白的小脸,又不忍说出重话来,“怎么能信四小姐的呢,她自己都没长大似的。” 说着,一边伸手去探侄女额头,“倒是不热了,你回去休息,我让下人给你送晚膳过去。” 段湘烟迟疑地点头,“姑姑,你快进去和大家一起吧,我不打扰了。” 方才那样的场面,段姨娘既然出来了,哪里还好意思再回去,不是成心闹尴尬么! 看着侄女茫然的面色,想着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还不懂人情世故,段姨娘长叹一气—— “烟儿,你跟四小姐不一样,四小姐她就算闹再大的事,也不过被世子打了几下手心,再被夫人关几天祠堂,但你不一样,你同她一起学规矩,面上恭维她就罢了,你向来是懂事的,千万不要被她挑唆,就像刚才那样,闹得老爷夫人都不开心,他们表面不说出来,但回头就可以让你收拾包袱回家,你若离开公府,回头你爹把你卖了,姑姑都没本事护住你。” 段姨娘苦口婆心地叮嘱完,拍拍她的肩,将她送回厢房才离开,也没再回前院,而是回自己的住处,继续缝了两双鞋。 唯有段湘烟还沉浸在不被待见的耻辱中。 晚间,沈桑宁刚回到院里,玉翡便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裴如衍就站边上,“什么话,还要避着我。” 她听完,眸色凝重一分,将裴如衍推进屋里,“段姑娘去后厨熬汤了。” 熬汤是什么意思,裴如衍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若是正经的熬汤,也不会来支会他。 可今天是中秋啊,段湘烟就这么急不可耐吗?若非为了夫人所说的大局,他真的不想配合。 配合这种腌臜事,简直比早起上朝还累。 想当初,夫人亲自下的药,他都没尝一口,今日竟要去喝不相干的人下的药。 他忽地抓到了重点,“此药,有解吗?” 沈桑宁垫着脚替他理了理衣襟,好笑道:“我哪里真能让你喝下去,放心,玉翡去换药了。” “换的什么药?”他多问一嘴。 裴如衍垂眸看着她狡黠的眉眼,听她莞尔道—— “补的,不过方才晚膳也吃了大鱼大肉,待会儿你少喝两口哦,太补也不成。” 补药少喝是进补,多喝就和春药一样让人躁,容易上火。 “嗯。”他沉吟道。 沈桑宁抬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瞧,谁知道耳朵有没有偷懒。 只见他慢慢低下头,鼻尖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心,她伸手轻轻推搡一下,“快去吧,早去能早回,今晚回来睡床上。” 主要是看他实在委屈,为了家庭和谐出卖色相,就顺他一回意吧,大不了她多看着些,不让他靠太近。 眼见裴如衍眼中浮出一丝诧色,她赶忙补充,“就一夜。” 裴如衍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好。” 心中因某些腌臜事而生出的不悦化为乌有,他的唇角肉眼可见地上扬,随后稍稍压住,转身大步流星出了房门。 衣袂飘飘,晚风都仿佛带着无限柔情。 裴如衍如平常一般,走进书房的庭院,自然地吩咐道:“我今夜歇在书房。” “是。”护卫们习以为常。 待裴如衍进屋后不久,陈书走出来,“人太多,吵着世子处理公务了,你、你、你们几个回去休息。” 拢共四个守院门的护卫,被喊走三个,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站那。 另一边。 段湘烟从夏香手里拿到的春药,就是药店卖的最火热的春日饮。 但因其颜色明显,肯定不能直接下在茶水里。 于是段湘烟去亲自去厨房熬制些颜色深的汤,熬完后,再准备将春日饮倒进汤膳里。 玉翡寻了个小丫鬟随意找了个由头,将段湘烟支开后进了厨房,手中攥着一支小玉瓶,还是从药店掌柜那里买的瓶子。 玉瓶中装的是同样颜色,但并无坏处的养生补药。 只要是一个颜色,不通药理的段湘烟根本看不出来。 厨房中,还有一个正在洗碗的丫鬟。 丫鬟看见玉翡,忙问,“玉翡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少夫人那边要用宵夜?厨子已经休息了,要不我去喊回来?” 说着就要擦手去喊人。 玉翡摆手,不经意地问,“你忙你的,我方才瞧见段姑娘出去,她怎么还亲自下厨?” 洗碗丫鬟摇头,语气古怪,“段姑娘染了风寒,口味却挑剔,拿着一大包材料过来,非要自己煮什么汤喝,可我闻着味儿怪怪的,她还不给我瞧。” 谁稀罕瞧似的。 洗碗丫鬟撇了撇嘴,背过身去将水舀大些,哗哗哗地继续洗碗。 玉翡装作好奇地过去看,砂锅盖着盖子,灶台上放着一支小玉瓶,她轻而易举地就将玉瓶给调换了,将装着春药的玉瓶收进袖子里。 离开前,听砂锅里沸腾扑腾的声音,玉翡见段湘烟还没回来,就将锅盖掀开瞧了瞧。 这一看,吓一跳,还以为会是什么清口的汤,结果炖的竟是牛鞭和鹿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