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共同出资之外，我还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比如进一步压缩飞机的工程设计……”　　 陈晨能看得出来卫筱至少不排斥。　　 所以使出浑身解数。　　 整个项目唯一的缺点就是耗资大，这是一个虚浮的概念。　　 于是他尽量忽略一些隐性成本，提高卫筱的接受度。　　 比如压缩设计成本这一项。　　 项目开始之前可以压，但是项目开始之后压不压可全都是晨盾一句话的事情了。　　 总不至于飞机搞到一半，卫筱不要了吧？　　 但话音未落。　　 卫筱提前堵他的嘴：“你先收回这些不成熟的想法。”　　 紧接着转头看向顺风的席位。　　 “甲方的各位，先发表一下对飞机性能和实用性的意见。”　　 意图很明显。　　 陈晨过于执着于预算的事情，一个劲的找补。　　 导致大家的目光总是在数字之上。　　 她只能把话题往性能上引导。　　 瞒天过海。　　 顺风的四巨头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最后还是由卫筱点将。　　 “沈姐，你说一下吧。”　　 “嗯……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沈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清清嗓子：“既然集团要执行无人化，就不如一本万利，立足长远。”　　 “建立无人化网络是迟早的事情，三段式网络本身也很符合我们的业务特性。”　　 “至于承担运载业务的终端，我觉得眼前的方案是最终答案。”　　 沈欣实事求是。　　 小老板上任之后什么也没干，成天想着怎么把快递扔到客户头上。　　 这是既定事实。　　 既然迟早要走到这一步，迟早要和魔鬼共舞，就不如和熟悉的魔鬼一起舞。　　 卫鸯听完直咂舌。　　 她和沈欣也有点交情来着。　　 在她的印象里，沈欣是个很精明的女人。　　 当初老爷子点名沈欣做卫筱左右手，卫鸯是举双手赞成的。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了这是？　　 退化了？　　 脑子丢了？　　 “沈总监，你还真是抛了一块砖啊，你没看这个最终答案的代价……”　　 “吭，下面宋部长你来说一下。”卫筱直接打断。　　 宋杰点点头：“我单从运力切入，哪怕末端和支线我们不要，仅仅加入干线的这种高速无人运载平台，对于目前的运力是极大的缓解。”　　 “反正我们还是要花钱买货机。”　　 “为什么不自己造?”　　 卫筱觉得宋杰今天揣摩上司的意图还跟准确，给他一个嘉奖的眼神，随后看向末尾的两位：“俞总？谢总？”　　 俞谢面面相觑，心里是有谱的。　　 二把手三把手表态支持，他们两个即便心里有顾虑，也要跟上脚步。　　 谢博德：“业务方面我不太熟，只能从隐形资本角度出发，和晨盾的几次合作，确实让我们受益良多。”　　 俞兆林只是伸伸手，直接表示同意。　　 此时此刻。　　 桌子对面的曹子华直挠头，十分不解。　　 今天的画风不对啊。　　 对面这四位他多少都接触过。　　 从左至右，大boss二boss小怪炮灰。　　 在晨盾和顺风合作之路上。　　 他们从来都是没有困难创造困难，坚定高举反对大旗。　　 如果不是他们存在，双尾蝎和sfnb01的项目周期能缩短三分之一。　　 今天卫筱还没明确表态，他们反倒支持了。　　 为什么？　　 这玩意儿走进科学能拍十集。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陈晨。　　 小老板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朝着对面的四位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看到父慈子孝的一幕，卫筱心里没有了后顾之忧。　　 “那好，初步意见是统一的。”　　 “不可否认，项目成本略高。”　　 “但什么都不能阻挡顺风走进无人化的脚步……”　　 “你等会！”　　 卫鸯站了起来，她是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小心肝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合法的业务，在这洗钱呢？”　　 咬个指甲晃个神的功夫。　　 眼看着卫筱就要和陈晨这个坑货握手了。　　 闹呢？　　 什么就无人化脚步了？　　 你这一脚60个亿。　　 霎那间，卫鸯扭头看那四位高管，眼里有刀。　　 “让你们坐在这是给我妹出主意的，你们干什么呢？”　　 “大卫总，其实无人化战略……”沈欣刚要站起来解释。　　 “你给我坐下，你是资历最老的，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晨盾给了你多少钱？”　　 “姐，好好说话，开会呢……”　　 卫鸯眼角闪出罕见的严厉：“你也给我坐下！她们不知道情况，你还不知道，这个财年对我们家有多关键你心里没数吗？”　　 “平常你搞扩建也就算了，多事之秋，你怎么想的？”　　 “万一一步走错，影响的不止是你一个人，所有版块都会动荡。”　　 “…………”　　 陈晨看着火力全开的卫鸯，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本来说的是项目的事儿。　　 怎么还扯上家族兴衰了？　　 也拔的太高了吧。　　 陈晨能看的出来，洋娃娃是有点战斗力的。　　 但只是为了照顾姐姐的面子，没有开始对线。　　 于是他贴心的问道：“卫总，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卫筱眼神坚定的摇摇头：“不用，晓彤，请大卫总出去。”　　 “卫筱你……”　　 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唯一运气不好的是遇到了卫鸯。　　 她也很清楚姐姐的想法。　　 抛开赚钱亏钱不谈，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华农的位置旁落。　　 姐姐也是身经商场上磨练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到这个计划会让顺风亏损。　　 所以她绝不可能同意。　　 但……　　 如果卫鸯旗帜如此鲜明的反对，那就说明卫筱做对了。　　 郑晓彤犹豫再三，没敢上前驱赶卫鸯。　　 卫筱只能亲自出马，嘴上连连说抱歉，手上可全都是推搡动作。　　 再次回到会议室时。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发怔，大受震撼。　　 对于顺风的人来说，他们能清晰感受到卫总的成长。　　 敢在集团内部硬刚大卫总的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老爷子。　　 “说到哪儿了？”　　 “无人化脚步……？”曹子华弱弱的提醒。　　 “好记性！”　　 卫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对于屏幕上的那三架飞机，她心里有些疑问，但不大，都可以容后再说。　　 她现在关心的是顺风无人化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陈总，你知道迈出这一步，最大的阻碍是什么吗？”　　 陈晨看到卫筱眼里略带责怪的意思，秒懂。　　 “军方？”　　 聪明！　　 卫筱连连点头，你知道就好！　　 别看陈晨进门闭口不提军方的事情，但他和卫筱心里都清楚的很。　　 有着诡异的默契。　　 经过两次项目之后，军方已经是无法绕过的话题了。　　 “第一架飞机入伍了，前两天还上电视了。”　　 “第二架飞机也入伍了，彩礼我也收到了。”　　 “第三架呢？”　　 陈晨顺着话头问道：“你就说你准备要多少彩礼吧。”　　 “屁哦，我的意思是你准备怎么交付到我手里。”　　 “你这个方案的技术细节都很好。”　　 “钱也算的清清楚楚，唯独没有提军方，没提不可抗力这个事儿。”　　 卫筱连踩两次坑，摔也摔会了。　　 这一次不能嗷嗷叫着先打钱。　　 一定要保证能万无一失的收到无人机，再立项。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写在方案里不合适，但我确实有想法。”　　 陈晨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一次，我们准备把鸡蛋放在三个篮子里。”　　 “大家也都看到了，三架飞机，截然不同的三个方案。”　　 “近中远三个覆盖范围。”　　 “我就不信他们全都没有。”　　 这句话卫筱理解了好久，才跟上陈晨的思路。　　 近端是慢速低空无人机，中端是中型综合无人机，远端是大型高速运载平台。　　 几乎涵盖了空战的所有领域。　　 之前双尾蝎和sfnb01被收编，只是恰好精确的打在了空军的痛点上，弥补了他们的空白。　　 但他们不至于整个空域都是空白的吧？　　 “就算他们看上一架，不还有两架？看上两架，你不还剩一架？”　　 卫筱认真的点头：“算数我明白的，但是人家收走一架，那一架缺失的功能你怎么办？”　　 陈晨有些神秘的走近道大屏幕前：“这就不得不提三段式网络的优点了。”　　 “这个计划不仅仅架构在终端设备上。”　　 “灵魂是网络。”　　 “他收走远端，我们依然有可替代的选项。”　　 “三个篮子不单指三架飞机，而且是三家公司，三个体系。”　　 “远端由晨盾本部负责，中端由晨翼科技负责，近端由筹备成立的晨剑科技负责。”　　 “你们投的不止是飞机，还是生产线，还是设计团队。”　　 “说下去！”卫筱眼睛发亮，感兴趣的一批。　　 “我重点说说晨剑科技的设想，我们预备将工业级旋翼无人机的研发独立出来。”　　 “以优势项目为主，积攒同类型设计生产经验。”　　 “在有需求的前提下，一套技术，衍生出无数改型。”　　 “双尾蝎被收走，那就双尾蝎b，b被收走，那就c……”　　 “改到字母表的最后一位，直到飞机交付到你们手里。”　　 最后一句话。　　 终于拨动了卫筱的心弦。　　 这才是真正的替客户着想。　　 怪不得整个项目的成本略高。　　 三个飞机厂。　　 能不高吗？　　 这恰恰打在了卫筱的手背上。　　 这样的操作简直是具象了卫筱又快又好花钱的战略。　　 她回过头，看着自家人：“怎么样，你们觉得这个问题这样解决有谱吗？”　　 “问题？”　　 沈欣率先发言。　　 “我根本不觉得军方拿我们飞机是问题。”　　 开什么玩笑。　　 人家也不是白嫖。　　 哪次不都是用超额的代价换回来的？　　 掏心窝子的讲。　　 如果不是考虑到晨盾有被军方看重的前科。　　 沈欣连这个方案正眼都不会瞧一眼。　　 卫筱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沈欣她们站的立场还是和自己有一点小区别。　　 自己看重晨盾，是因为晨盾可以造飞机。　　 而她们看重晨盾，是因为晨盾造出来的飞机能被收编。　　 但她没有戳破，换了个方式问道：“可如果拿走一家，短期内的投资是无效的，钱白花了，飞机也没有。”　　 “但卫总你不能否认长期的效益，飞机是没拿到，但后续的订单收益可是实打实的。”　　 谢博德也附和道：“还有商誉软实力方面的增长，这些东西收效慢，但会真实的体现在报表里。”　　 “你等会……！”　　 ！！！　　 卫筱突然灵机一闪。　　 脑袋像是过电一样。　　 这是个全新的角度啊！　　 对！　　 太对了！　　 现在花钱建一套生产线，支出体现在财报里。　　 飞机下线了，被军方拿走，还是支出。　　 但军方改型之后，必定会委托生产线量产，这就是收益。　　 而军方改型没有那么快，至少也要一个财年。　　 这个双尾蝎是有直接示范的。　　 军方拿过去之后，一直在改型论证，真正开始量产收益，也就是这最近的事情，一年多的时间。　　 完美绕开一年之期的赌约！　　 卫筱突然间打开了新世界，换了一盘全新的算盘，咔咔的往外崩珠子。　　 鸡蛋放在三个篮子里。　　 保底应该能留一两架，能够缩短配送时效。　　 军方收走一两架，还能多花点钱，换取长期效益。　　 怎么算都是赚的。　　 何乐而不为？　　 看到卫筱的凝重表情，陈晨寻思她应该是被没收怕了，绞尽脑汁的想要打消她的顾虑。　　 “除了鸡蛋放在三个篮子之外，我们还会优化设计，尽量的削减侵略性。”　　 卫筱一声轻笑：“用不着，就按照当前的设计。”　　 “可你担心的点……？”　　 “我根本不担心军方会看上我们的飞机，因为我相信咱妈有更好的。”卫筱一本正经说瞎话。　　 她彻底想通了。　　 求之不得。　　 这一次顺风要大大方方的为国防工业做点贡献。　　 但陈晨有阴影，并不放心：“那如果有个万一，你别哭，更不能阴阳我，这一条要写进合同里。”　　 两次下来。　　 军方那边全都是褒奖，卫筱这边全都是顶级阴阳。　　 再多的锦旗和表彰也填不平卫筱那张嘴造成的伤害。　　 卫筱小手一挥：“你三个篮子的战略很好，有保底，就算他收走一款，我赌他能给我们至少留一款。”　　 “这次赌的可有点大，你再看看这个数字。”　　 “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这个项目我投了！”　　 赌？　　 看似我在赌。　　 实则我稳的一批。　　 高端的赌徒，永远都是在两头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