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洲徐徐环视一圈。 目光淡漠如水,扫过广场各个角落。 视线所及,众人纷纷俯首,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陈寒洲的尊敬,即使是远在散人区的武者们也不例外。 罡劲武圣代表着炎黄武术界最高战力,值得任何人敬畏。 更何况,随着杜怀真遁世隐居,不知所踪,陈寒洲已经成为武术界明面上的最强者,放眼世间,几无敌手。 曜日宗宗主曹鸿、天龙派掌门萧狮潼这两位五气朝元境大宗师,用自己的死亡,证明了陈寒洲的强大。 故此,在陈寒洲面前,谁敢不服? 谁敢不敬? 武术界强者为尊,这句话绝不仅仅只是口号,而是由无数鲜血和尸骸形成的教训。 在武术界漫长的历史里,许多门派因为触怒绝顶强者,惨遭灭门之祸。 最近的一桩例子就是千机宗。 千机宗曾经坐拥数位丹劲大宗师,在隐世门派中排名靠前,可是仅仅一个昼夜,便被杜怀真屠灭殆尽。 武者伟力归于自身,不同境界间天差地远。 所谓人数优势,在绝对实力面前毫无用处,就像羊群永远没办法击败老虎。 众人深知罡劲武圣的恐怖,不敢有丝毫失礼。 陆浮沉、李重华、何如筠、季横秋等隐世门派高层相继起身,向着临空悬浮的陈寒洲点头致意。 洪真铉、商北辰、燕凌天、滕昌功等化劲强者早在陈寒洲驾临之时就站了起来。 唯一端坐不动的,只有林重。 林重坐得四平八稳,表情至始至终都平静无波。 万众皆立,惟我独坐。 特别是林重的座位恰好处于贵宾区中心,因而显得更加醒目,更加突兀。 陈寒洲视线在林重身上停顿两秒,旋即收回,仿佛踩着无形的台阶,一步步走上那座木质高台,落地站定。 “各位请坐。” 陈寒洲抬手往下一按。 众人齐刷刷地坐下。 动作整齐划一,比军队还要训练有素。 陈寒洲站在木台正中间,淡金色眸子光华流转,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首先要感谢各位来参加庆典,我陈寒洲铭记于心。” “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如此盛事,我们怎能不来呢?” “您能成为罡劲武圣,弥补杜怀真阁下的空缺,是咱们炎黄武术界的幸运!” “伏虎派商北辰,恭贺陈掌门登临武道至境!” 贵宾区和观礼区的武者们七嘴八舌,争相跟陈寒洲说话,哪怕陈寒洲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开玩笑,这可是罡劲武圣! 若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就算没实质性的好处,也值得大吹特吹! 陆浮沉、李重华、何如筠等隐世门派高层比较矜持,不像其他人那般谄媚,白无涯则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当李重华斜睨了白无涯一眼后,就像是一瓢冷水当头泼下,白无涯瞬间收起所有心思,偃旗息鼓。 “各位,请安静。” 陈寒洲再次抬手,轻轻往下一压。 刹那间,所有的溜须拍马都消失了。 全场肃然,鸦雀无声。 众宾客嘴唇紧闭,唯恐多说哪怕一个字。 陈寒洲很满意众人的表现。 因为这代表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很顺利。 “其实,本座在五气朝元境蹉跎数十年,明明罡劲近在咫尺,却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最近才侥幸突破,并没有什么好庆贺的。” 陈寒洲语带感慨,神情减少了一分冷漠疏离:“无须讳言,本座要感谢杜怀真阁下,他开辟了一条新道路,犹如高悬头顶的明月,为本座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提及杜怀真,陈寒洲极为坦诚,言语间更是对其推崇备至。 但众人并不觉得意外。 杜怀真早已超脱了凡俗武者所能抵达的层次,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孤峰,横亘在武道之路的尽头。 没有人知道杜怀真究竟有多强大,只知道横压天下的百余年间,从未有任何一名武者,让杜怀真全力出手过。 从来没有。 “长久以来,武术界虽然风波不断,但是整体保持和平,这一切,杜怀真阁下居功至伟,镇国武圣的名号他当之无愧,本座心悦诚服,想必在座各位亦是如此。” 陈寒洲继续给杜怀真戴高帽,然后话锋一转:“经过六十年的休养生息,如今武术界可谓繁盛至极,武者数量大幅增长,远超以往任何一个时代,天骄辈出,强者如云,各门各派之间的竞争也空前激烈。” “偏偏杜怀真阁下在此关键时刻,宣布退位归隐,导致武术界群龙无首,动荡的祸根就此埋下,始有福溪镇之乱。” 说到这里,陈寒洲稍微停顿数秒,给众人思考和消化的时间。 在场都是聪明人,已经听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不少人拿眼偷瞄林重,想看看林重的反应。 让他们失望的是,林重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像个局外人似的。 至于陆浮沉、李重华、季横秋等隐世门派高层,同样没流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毕竟作为超级强者,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 高台之上,陈寒洲一手背负于后,脊背挺得笔直,眸光越发深沉难测:“失去杜怀真阁下坐镇,武术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各位想过吗?” 众人不由陷入沉思。 “真武门、天龙派、曜日宗、宝林派、阴阳宗五大隐世门派的争斗才过去没多久,相信各位印象深刻。” 陈寒洲喟然道:“这场争斗,波及整个东部行省,将半个武术界卷入其中,我无极门想置身事外也不可得。” “多少天资横溢的年轻人牺牲了?多少名动一方的宗师陨落了?多少建筑沦为废墟?多少平民离乡背井?” “面对如此惨剧,本座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所以才不得不出手,杀曹鸿,灭萧狮潼,败真武门,尽力阻止事态升级。” “有人说,本座行事过于霸道蛮横,可当此危难之际,不霸道行吗?不蛮横行吗?” 陈寒洲音量渐高,声若雷霆,回荡于偌大的广场:“本座错了吗?谁敢说本座错了?认为本座错了的人,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