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众人用狂热的目光看着林幽寒,仿佛在看着一尊神。 只要是武者,都能明白她上面一番话的重要性。 世人皆知,炎黄武道划分为五个境界,既明暗化丹罡。 前三个境界无需多言,几乎囊括了天下绝大部分练武之人。 唯独后两个境界,犹如鱼跃龙门,化茧成蝶,一旦步入其中,便能引领时代,傲立武术界顶端。 化劲是超凡之路的源头,代表具备更上一层楼的资格。 丹劲则算登堂入室,意味着终于有所成就。 两者彼此关联,所以化劲可称宗师,丹劲可称大宗师。 至于罡劲,拥有独一无二的称号:武圣。 比如杜怀真,其称号是镇国武圣,因为他创立了炎黄武盟,坐镇京城一甲子,无敌世间一百年。 还有陈寒洲,由于其出自无极门,主修混元无极功,以后世人称呼他的时候,会把他称为无极武圣,并形成正式头衔,通传天下。 虽然罡劲强横无匹,如同神祗一般高踞俗世之巅,俯视芸芸众生,但是却并非超凡之路的终点。 罡劲之上,还有一个境界。 太上忘情境。 这个境界普通武者连听都没听过,只有像真武门、无极门、天龙派那样的隐世门派,抑或是林家、陈家这样的武道世家,才会有些许记载。 林幽寒此刻将其公开宣讲,给众人造成的心灵震撼,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 数百米外。 何如筠带着一些如意门长老沉默而立,都在认真思考林幽寒的话语。 身材丰满的叶小玫秀眉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低声问道:“何婆婆,掌门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掌门在阐明她的道。” 何如筠简短回答。 “道?” 叶小玫更糊涂了。 并非叶小玫愚钝,而是何如筠的答案太笼统。 “道”有许多不同的含义,可以解读为做人的道理,既处世之道;也可以解读为修行的理念,既武学之道。 何如筠远远凝视着林幽寒的身影:“你觉得掌门性格如何?” 叶小玫欲言又止。 作为下属,她怎敢在背后议论上级,且上级还是一位深不可测的武道宗师。 “你们是不是觉得掌门虽然处事公允,但有时太不近人情?” 周围众人立即点头。 “以前掌门不是这个样子的。” 何如筠叹了口气:“曾经的她,既宽容仁慈,又公正严明,令人如沐春风,所以才被我推举为如意门的领袖。” 众人面面相觑,愈发迷惑不解。 除少数六十岁以上的长老,见过林幽寒另一幅模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那些前代长老要么年事已高,在家颐养天年;要么长期闭关,醉心修行,对门派事务不闻不问。 毕竟对大部分武者而言,丹劲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若不能踏入丹劲,即便是化劲巅峰强者,也无法抵御岁月的消磨。 “掌门有着远大的目标,为了那个目标,爱情、友情、亲情皆可舍弃,她早已放弃了爱情和友情,亲情是挡在她面前的最后一道阻碍。” 何如筠苍老的脸庞一片平淡,眼中透出洞察世情的智慧:“这些年来,掌门一直在试图突破丹劲瓶颈,踏入罡劲之境,可是却屡次失败,每失败一次,她的性格就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无情。” 听完何如筠的解释,众人不由恍然大悟。 她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要是习武之人,谁不想登临绝巅,笑傲千古? 谁不想扶摇青云之上,纵横寰宇之间? 可她们没有达到陈幽寒的那个境界,所思所想,要么是金钱、地位、名誉,要么是身材美貌或男欢女爱,能专注于武道修行者少之又少。 所以,她们根本理解不了。 “何婆婆,您觉得掌门会跟林盟主打起来吗?”叶小玫问道。 “不会。” 何如筠摇了摇头,旋即补充道:“就算他们打起来,我们也不要插手,林家的家务事,与如意门无关。” 另一边。 “情由心生,情动劫起,太上忘情......” 林岚细细咀嚼,脸色变幻不定。 她何等聪慧,几乎瞬间便明白了林幽寒表达的意思,然而限于对武道的理解和见识不够,一时想不出言语反驳。 “你错了。” 站在林岚背后的林重忽然开口,沉稳淡漠的嗓音传入所有人耳朵:“大错特错。” “嗯?” 林幽寒的视线从女儿脸上移开,望向这个久闻大名的外孙,细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我何错之有?” “人如果没有感情,与草木顽石何异?如果失去了喜怒哀乐的体验,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林重一针见血地道:“你利用我母亲验证自己的想法,却不知早已误入歧途,迟早要走火入魔。”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无情,天地乃万物之逆旅,光阴乃百代之过客,人生于宇宙之间,命如蜉蝣,转瞬即逝。” 林幽寒漠然道:“生而为人,若不能摆脱**凡胎,百年之后,也不过黄土一抔,既然要追求长生逍遥,舍弃凡夫俗子的无聊情感又有什么问题,身为强者,应当有更高尚的追求和志趣。” “你问我活着的意义。” 言及此处,林幽寒语气一顿,嗓音蓦然拔高:“那我也反问你一句,百年之后,当你所爱之人皆化为冢中枯骨,放眼世间,唯你一人踽踽独行,你还认为我错了吗?你还能保持现在的心境吗?” 林岚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或许,这就是所有超级强者共同面临的难关。 漫长的生命里,要经历数不尽的生离死别。 “你错了!” 林重斩钉截铁道:“热爱过,陪伴过,拥有过,厮守过,共度一生之后,哪怕阴阳相隔,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因为有着美好的记忆驻留心田。” “你之所作所为,不是因为你想追寻大道,仅仅只是因为你害怕而已。” “你害怕自己承受不住那些情感带来的痛苦,所以才决定将其割舍,这种做法,和逃避有什么区别?” 林幽寒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眯着眼睛,忽然冷笑一声:“这些话,你敢对杜怀真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