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苏妙。 苏岳将这张名单交给他的目的,显然是想借他之手,清除银河军工集团内部的害群之马,并替苏妙上位扫清障碍。 既然如此,作为直接受益者的苏妙,又为何要阻止? 苏妙很清楚林重内心的想法,从座位上站起,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到林重身旁,向他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把名单给我吧,我来念。” “你确定?” 苏妙臻首微点:“嗯。” 另一边的苏娴也劝道:“林部长,由阿妙来念这份名单最合适,接下来你只要执行她的命令即可。” 林重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名单交到苏妙手中,同时向旁边退了一步,负手立于苏妙身侧。 看到这一幕,苏长空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异芒。 他心中有些遗憾,原本想在林重和苏家之间埋下一颗钉子,但现在看来似乎不行了。 “三哥,你就没有其他话要说吗?” 苏远图用祈求的眼神望向苏临风,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仿佛即将大难临头。 苏临风脸颊肌肉跳动了几下,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此时场上的形势已然失去了控制,就算他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结局,还不如静观其变,反正他问心无愧。 况且,就算最后是苏妙成为董事长,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毕竟苏妙是他的亲生闺女,难道还会大义灭亲不成? 权力固然重要,但亲情同样重要,有了苏岳和苏云海的前车之鉴,苏临风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 见苏临风始终不愿开口替自己求情,苏远图一屁股跌坐在沙发椅上,双目无神,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坐在苏远图旁边的王宣明脸色阴沉至极,似乎能够滴下水来,浑身散发出一种颓唐无力的气息,与不久前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哪怕没有看过名单,他们也敢肯定,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会议厅内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沉重而压抑。 苏家众人以及高管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勾勾盯着苏妙手里的名单,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静等高悬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落下。 能够爬到他们这个位置,真正问心无愧的,又有几人呢? 苏妙绝美的脸庞一片漠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将文件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她樱唇轻启,报出第一个名字:“宋昌平。” 高管们齐刷刷转头,向着某人看去。 那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油光满面,头发稀稀疏疏,体重至少在两百斤以上,凸起的大肚子几乎将西装撑破,身体圆滚滚的像个水桶。 听到苏妙念出自己的名字,他猛然瞪圆了黄豆大小的眼睛,胡乱挥舞着两条短胳膊,嘶声大喊:“不可能!” 苏妙淡淡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不可能?” “我从来没有做过损害集团利益的事,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宋昌平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体型的敏捷性从座位上蹦起,满脸激动,手舞足蹈,全身肥肉不断颤抖:“三小姐,我宋昌平进入银河军工集团至今,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卸磨杀驴啊!” “从来没有做过损害集团利益的事?” 苏妙眼神骤然一冷,脸上浮现明显的厌恶之色:“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在你担任采购部负责人的五年时间内,回扣吃了多少?如果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看在宋家一直为苏家服务的份上,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却每一次大采购都要吃回扣,上个月刚有两百万进账,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 宋昌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你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爷爷看在眼里,并且记了下来。” 苏妙晃了晃手中的纸张:“你总共吃了八十二次回扣,获利三千六百二十四万,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吗?” “对……对不起。” 宋昌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身体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道:“三小姐,我……我愿意把那些钱交出来,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才开始后悔,晚了。” 苏妙冷冷道:“把他拖出去,冻结他的所有资产,以后再慢慢清算。” “是!” 两个如狼似虎的安保部成员闯进会议厅,大步走到宋昌平身边,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像拖一条死猪般架了出去。 “放开我!他妈的快放开我!” 宋昌平用力挣扎,大喊大叫。 可是不管他如何反抗,依然被越拖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唯有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残留在众人耳畔。 偌大的会议厅里一片死寂,诸多高管俱都面如土色。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剥去光鲜的外表,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有钱点的普通人而已。 “等下凡是被我念到名字的,希望能自动出列,为自己保留几分体面。” 苏妙环目四顾,视线所至,众人纷纷低头,不敢与她对视:“不管你们曾经做过什么,都将得到公平的审判,当然,如果诸位是清白的,那么根本无需担心,因为苏家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言及此处,苏妙声音微微一顿,明眸陡然射出锐利的光芒:“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苏妙的声音悦耳动听,如同珠落玉盘,可是听在众人耳中,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哪怕那些没有犯错的高管们,此刻也惴惴不安,一个个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唯恐被殃及池鱼。 苏啸天、苏逸、苏月等苏氏子弟的表现各不相同,其中苏月最为轻松自在,一双明亮的美眸东瞟西瞄,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苏逸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坐姿颇为拘束,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