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宁半信半疑:“前半句我倒是相信,可这不太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啊。蒋总权衡利弊滴水不漏,应该是宁可付违约金也要节约时间成本的——大哥你这么转性,我都要怀疑你……” 蒋予安不以为意,将手里的记事本翻到折角的那一页,竖在手里:“怀疑什么?” 蒋为宁想象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太荒谬,抓抓头发打消了那个离奇的猜想,正色道:“算了,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也不可能见色起意。你还是跟我说说情况吧!” 蒋予安的这通电话持续了四十多分钟。蒋为宁现在正是对心理学一腔热情的时候,能有个送上门来的案例,当然兴趣十足。听完蒋予安的描述,他几乎不用多想,立刻就做出了判断:“他这是很典型的低自尊型人格嘛,童年受到创伤,情感需求长期受到压抑,所以缺乏安全感,总是下意识的去满足他人,以此来求得自身的价值肯定。这种心态并不少见,也不是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很多人有这样的问题,自己都没在意,得过且过的就过一辈子了,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事。” 蒋予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书脊:“那你的意见,有必要找心理医生介入治疗吗?” 蒋为宁看一眼时钟,快到该出门的时候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袜子来穿:“要不要看医生,当然是参考当事人的意愿啊!他愿意看,那就去看,如果对心理咨询排斥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可以自己给他做心理疏导嘛!” “我?” “是啊。他现在面对的问题,是需要有一个人能够给他提供一段安全稳定包容的关系,帮助他接纳他自己。你和他不是还有半年的合约吗?他又那么信任你。你既然要做好事,那就做到底了呗。” “可我不是心理治疗师。” “你不要太紧张了,他目前的情况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不算非常严重,本来也不是一定要去看医生。而且做心理治疗也要有一个适应接受的过程,与其从头开始,去接纳一个完全陌生的心理治疗师,他现在明明已经很信任你了,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他行为模式上的第一次改变是因为你,说明你已经对他的情绪起到引导作用了,这正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啊。”蒋为宁侧脸夹着手机,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早餐:“不如这样。大哥,我今天还有课,不能跟你聊太久。等我课程结束了,我帮你问一问带我的那个教授,看看他有什么建议,然后再联系你。” 蒋予安应了一声,道:“麻烦你了。” 蒋为宁笑了笑,抓紧机会说:“大哥,你麻烦我,我也有事要麻烦你。” 蒋予安道:“你说。” “学校三月份会放春假,我想回国一趟。”蒋为宁拉长了嗓子说:“不过这个机票钱嘛……” 蒋予安了然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定。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肯回来。” 蒋为宁有点烦恼的长叹一声:“男子汉大丈夫,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总不能真一辈子不回家吧?” 蒋予安哼了一声,道:“你明白就好。” 这通电话最后因为蒋为宁要出门上课,所以不得不暂时挂断。蒋予安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看时间不早,也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休息。 第二天早上,蒋予安又给冯安量了一遍体温,睡过一夜,温度已经降下去了,冯安精神也振作了一些。蒋予安没有再提起昨天晚上的对话,还和平常一样准备早餐。不过真正坐下来没吃几口,他忽然接到了别墅的电话,是问他怎么还没回家。 蒋予安昨天回国的飞机,按道理应该先回郊区别墅的,然而居然迟迟不见踪影。袁婉萍放心不下,蒋志宏也有点生气,所以电话里语气就不大好。蒋予安恭恭敬敬的应付着,放下电话以后,他对冯安说:“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冯安挖燕麦的勺子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蒋予安回答道:“不是,家事。” 冯安哦了一声,不再问了,继续用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他是小地方长大的,饮食习惯和蒋予安很不一样,不怎么习惯吃燕麦,吃几顿还好,天天吃,就觉得嘴巴里渣渣的很柴,只肯把燕麦撇开了舀碗里的牛奶喝。 蒋予安还在给吐司抹黄油,一边刮刀一边嘱咐冯安:“在家注意保暖,不要忘了吃药。如果警察那边再打电话过来,你把电话转到我这里,我让律师去处理这件事情。” 冯安问他:“你给他请律师了?” 蒋予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他道:“我不是给他请律师。你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不会从旁插手,但是我不想因为他的案子而影响到你。以后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了,如果警察要再调查,律师会代你交涉的。” 虽然蒋予安这么说了,但冯安也并没有因为从案子里抽身而出就感到轻松和庆幸,他抿了抿嘴,轻声说了句:“谢谢。” 蒋予安微笑一下,把手里抹好了黄油的吐司递给他,擦擦手站起来说:“不要再想这些事了,乖乖在家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 第十七章 上层社会年节的时候也会走亲访友,只是形式不大一样。蒋志宏的老兄弟杨成泰家里有个小外甥,心比天高顾影自怜,从青年时代起就开始搞油画艺术,一直搞到三十多岁,成就是一点也没有的,然而自比当代伦勃朗。临近新年之际,这位伦勃朗闭关家中泼墨挥毫完成了几幅大作,自我感觉相当之良好,于是便向舅舅借了一处会所大搞派对,想要开办个人作品展。 杨成泰从本心上来讲,是看不上自己这位外甥的,但妹妹一家也是可怜,只有这一位活宝独苗,不宠着也是不行。于是他这几日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四面八方打出电话,将谈得上交情的熟人朋友都骚扰了一遍,就为给这位外甥撑场面。 蒋志宏对油画一道兴致缺缺,但是接到了老兄弟的电话,不去也不好,于是便把这一桩差事推给了蒋予安。 蒋予安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应酬局面一向敬谢不敏,本来也不想去的,但正好有把柄落到蒋志宏手中,顶着个归国不报的罪名,也只好把那张邀请帖接了下来。 派对就在后天,地点是杨家的一处私人会所,蒋予安曾经去过几次,知道那里环境不错。应酬当然是很无聊的,但点心可口,油画也算一门艺术,带小朋友出门散散心倒是不错,于是回去公寓之后,他将那张邀请帖摆到了客厅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征求冯安的意见:“想去吗?” 说这话时,冯安正盘腿坐在客厅中央的毛垫上,腿边都是七零八落的螺丝零件。蒋予安早上出门后不久,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