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念头一起,顾沅的心口微微疼起来,不是年少时痛彻心肺的激烈,只是绵绵密密,带着空落落的茫然。她轻轻叹了口气,皇帝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阿沅,你对着它叹气做什么?” 顾沅抬起头,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浴,无声无息地站在帐幔边上看着她。帐幔后有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冬莼领着人在收拾伺候皇帝沐浴的一应家什,不一会儿,这声音也没了,大帐内一派寂静,只剩下松鼠吃花生的细小声音和偶尔灯花爆开的噼啪声。 皇帝和往日相比似乎有些不同,目光里是顾沅没见过的审视神气:“阿沅,你不喜欢它?” 顾沅摇了摇头:“奴婢没有不喜欢。”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淡得让皇帝心口一疼。她已经掏心掏肺地把心思全然摊给了她,两个人昨夜又是那样的耳鬓厮磨,明明自己当时肆无忌惮拥她入怀,顾沅也没有半分反抗,可看着眼前这个人,她为什么却依旧觉得她飘渺得仿佛拿不稳抓不住呢? 皇帝暗地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揽住顾沅,两人一起坐在案边。皇帝的脸隔着衣服贴上顾沅的胸口,顾沅蹙了蹙眉,却没做什么阻隔反抗,顾沅的心跳响在皇帝耳边,是平稳安然的节奏,没有一丝慌乱。佳人在怀,明明该是岁月静好的旖旎,可皇帝却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什么穿不透的屏障,让她总有一种不安的错觉,这小小的甜蜜仿佛建在薄冰上的琉璃阁,有朝一日冰化了,琉璃阁就会轰然倒塌,碎片就会狠狠扎进自己心里。 “阿沅,”她抬起手,轻轻抚摸顾沅微微皱起的眉头,“你若是不喜欢它,朕明日便教人放生,好不好?” 皇帝的脸依旧贴在顾沅的胸口,说话时隔着衣服碰到顾沅的伤口,那样暧昧敏感的地方,些微痛痒就足以让顾沅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奴婢也觉得,它在林子里可能过得更好。” 眼前的松鼠十分贪得无厌,一颗颗花生吃得不亦乐乎,皇帝瞥了一眼,忍不住又改了主意:“朕这里有吃有喝,住得也舒服,外头寒冬腊月没什么吃的,要不,等养过了冬再说?” 顾沅摇了摇头:“阿父对我提过,松鼠冬日里自己就会储东西吃,饿不着。倒是被人喂久了没了野性,出去了才活不下去,小爷倘若要放生,不如早些放了。” 皇帝怔了怔,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手起身上了龙床。顾沅按照冬莼事先的吩咐,自炭盆罩子上取了温着的安神汤送过去,才在踏板上跪下,皇帝一手接过安神汤放在床头,另一只手用力,顾沅便被她揽进了怀里。她来不及反应,皇帝已经将她压倒在锦褥上,唇印上了她的。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可皇帝的唇却依旧莽撞急切,带着一股求不得似的焦躁。她的唇在顾沅唇上流连,手在顾沅领扣上只摸索了两下,便干脆利落地用力整个撕扯分开。裂帛清脆的一声响,顾沅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皇帝怔了怔,慢慢松开了手,自顾沅身上退了下去,唇依旧绷得紧紧的,别过脸去,颊上飞起一抹红晕,语气却是不容置喙地坚决:“阿沅,你自己脱吧!” 从前一夜起,顾沅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刻,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想要辞寝也无从开口,她咬了咬唇,伸手将衣裳一件件退下。大帐内温暖如春,宫人伺候时穿的衣裳并不厚,顾沅褙子里面只是一件绸面夹袄并马面裙,她脱下夹袄,解下裙子放在踏板的毡毯上,身上便和皇帝一样,只剩下了薄薄一层宁绸中衣和里面的亵衣。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毫无遮掩的颈间:“怎么没上药?” 榻间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仿佛皇帝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顾沅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动了动身子,侧过脸去,掩住自己的羞涩:“奴婢白日里忘了。” 皇帝一整天都牵挂着,还特意派人送去了伤药,就换回来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忘了”?皇帝觉得心口更是发紧,她皱了皱眉,朝顾沅伸出手,声音依旧是霸道得毫无商量余地:“那朕现在替你擦。” 小玉瓶一直被顾沅放在贴身口袋里,拿出来并不是难事。可是皇帝的手指随着之前的吻痕一寸寸向下,顾沅却觉得越来越难维持镇定,忍不住按住了皇帝的手:“小爷,要不剩下的奴婢自己——” 皇帝抬起头,依旧是那样陌生的审视般的目光,在顾沅眉目间略一打量,突然毫无预兆地再一次吻上了顾沅的唇。 玉瓶无声无息地落在榻上,皇帝一只手撕开顾沅的中衣,只打量了里面抹胸一眼,便又毫不留情地扯开了束带,轻薄光滑的衣料没了依托,只一扯,顾沅身前的肌肤便毫无遮掩地落在皇帝眼里,那一弯红痕清清楚楚地印在胸口,衬着雪白的肌肤,反而让人格外生出一股血脉贲张的欲望来。 皇帝呼吸一滞,顾沅却是浑身一颤,十指揪紧身下的锦褥,才勉强抑制住自己本能的遮掩抗拒。侍寝承欢本就是司寝的职责,皇帝的举动虽然唐突,却也一样是理所当然,自己又有什么好推拒的呢? 皇帝的手指落在红痕上,药膏的清凉感在肌肤间散开的同时,手指反复摩擦的触感也一样鲜明,虽然之前也被宫内嬷嬷教导了许多人伦大事的知识,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都是心知肚明,可身体第一次的体会依旧让顾沅不知所措,胸口的酥麻让人想要逃避,让人羞赧,让人畏惧,让人紧张得抑制不住颤抖,可她抬起眼睛与皇帝对视,那些感觉却仿佛又一下子消散开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皇帝惊艳专注的目光,就如同皇帝的眼睛,里面除了自己狼狈的影子以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