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B角小周拢了拢头发,陶浸插了一句:“扎起来吧,等下会热。” 剧场中央空调很费电,排练时温度都打得比较高。 “我不会扎头发。”小周用手把头发拧起来。 陈飘飘抬眼看陶浸,她抿着嘴,没说什么,低头翻了一页纸。 剧本里刚好是一句台词:“有时候,爱是能被简单换算的。” “它等同于你的倾诉欲,等同于,可说不可说的那一句。” 小周喃喃阅读。 第一幕很短,女主的自我介绍,台上就一张椅子,陈飘飘单方面表演和闺蜜的通话。 这种戏她实在得心应手,因为组里需要做CG的情况很多,有时也会在全绿幕场景下表演,还有剧组为了省钱,几十场戏赶在一起拍完,连换搭档都来不及,她就对着空气演。 整体状态还算可以,台下的陶浸双手交叉于胸前,抱着胳膊静静凝望她。陈飘飘是个很努力的姑娘,昨天才拿到修改后的完整本子,今天就可以背下来。 但她最大的问题,是表演不走心,跟握着好几张面具似的,随手扔一张在脸上,没有过渡,没有层次,没有流畅性可言。 可能跟拍短剧总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来有关系。 陈飘飘认真聆听吴老师的建议,余光瞟见小周站在陶浸旁边,卷着本子,若有所思地翕动嘴唇,也在片刻不敢耽搁地练习。 这很挑战陈飘飘的胜负欲,尤其是,小周时不时问陶浸两句,陶浸侧头答她。 有一秒,小周笑得挺开心的。 陶浸说了什么? 说了“你有plan B”吗?还是说,她就是陶浸的Plan B呢? 嫉妒心隐隐冒头,早被收服且已经认命的猛兽忽然惊醒,被铁链锁住的手腕狠狠一拽。 一上午过去,负责餐食的老师拍拍手让大家收工吃饭,同事们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往食堂走。小周跳在陶浸旁边,仍在拧辫子:“浸姐,这次什么标准啊?” 小孩儿一个,没什么别的追求,就是爱吃。听听总笑她。 “跟上部戏一样。”陶浸说。 看起来之前也有合作过。 “我这次是B角啦,能不能吃好一点?下午加个餐?”小周讨价还价。 陶浸想了想,摇头:“这开支太大了。” “为什么?”Arick好奇。不就加个餐,能吃几两饭啊? 陶浸对小周说:“你胖了,服装得重做,舞台效果没有那么好,买票的观众会减少。” 她眨眼轻轻笑:“怎么办?” 怎么办。春风遗落在她眼角,她温柔地看着别人,说,怎么办。 小周皱起脸,哀嚎:“浸姐。” 又吓她。 Fay她们被逗笑,气氛欢快地挽着小周去排队,Arick转头捡起落后的陈飘飘:“走啊飘飘,食堂打饭,去晚了一会儿没什么吃的了。” 陈飘飘停在队尾,轻声说:“我想起来我得回去吃药,等下让助理帮我拿上来吃吧。” “什么药?你怎么了?” 陶浸她们转头,站在前方看她。 “没事,有点胃疼,老毛病了,”陈飘飘对Arick一笑,“下午我直接去剧场。” “那你吃完饭,抓紧时间休息会儿,要实在痛,下午来不了,跟我们说一声就行。”听听担心她。 “嗯。”陈飘飘咽了咽喉头,目光穿过半个走廊,低声对陶浸说:“拜拜。” 陶浸抿唇,幅度微小地点点头。 第57章 陈飘飘没有胃痛,她只是需要喘口气。 这几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过没有陶浸的日子,原来不是习惯,是苟延残喘。 她像一个饿过了劲儿的人,没知觉了,以为不吃也没事,等到食物端上来时,腹部疼得翻江倒海,可她半点也吃不下去。眼睁睁看着别人动筷子,自己掩盖一下下打饿嗝的窘迫。 还有一点很难堪,那就是,她与陶浸的分手,未必没有前路差距越来越大的原因。 而现在,自己以为日子好起来了,从网红到明星了,身上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代言了,如果再印上轻奢的品牌的广告牌,陶浸会在逛商场时看到她。 那些硬广通常都拍得很高级,摄影师喜欢睥睨天下的脸。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陈飘飘与任何人重逢,都不该怯场。 陶浸怎么做到的呢? 她穿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T恤,坐在水泥台阶上,还在揉狗。开场白也很平淡,hello。 依然让陈飘飘觉得她高人一等。 连她身边的氛围也是。哪怕她们没有自矜什么,但听不懂的专业名词脱口而出,有时找不到比较恰当的翻译,她们直接讲英文,陈飘飘要试好几个拼写方式,筛选出最符合语境的一个。 小助理说Arick拽的那天,陈飘飘请庄何帮忙打听,庄何回复两个字:官三。 难怪。 陈飘飘吞下几粒维生素,收到一条微信。 “外婆要来北城,打你电话没打通,找我了,我把外婆接去家里。” 刚刚在剧场,信号不太好,陈飘飘回复:“好。” 收件人:姜观也。 不知道是因为有平复情绪的时间,还是因为收到了姜观也的消息,下午陈飘飘的状态好很多,排练也很顺利。 陶浸没有关心陈飘飘的身体情况,不过她指导得很细致。她会蹙眉盯着陈飘飘的肩膀,跟听听讨论,要不要把女主的衣服从裙装换成裤装,她说:“裤子应该看起来更社畜一点。” “是吧?裙子她穿起来太靓了。”听听深表赞同。 陶浸笑了笑,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