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左侧……白遥深思,她记得当时只有三位长老在坛上,最左边站的是,是长老罗云支! 她看向女鬼,女鬼微微点头。 水更深了。 云重自议事堂离开后便径直向玉玲儿家中走去,到了门口,玉玲儿正红着眼出来,与他碰上。 “阿爸……”玉玲儿才开口,眼眶又湿了。 云重明白,却也全无办法,摇摇头:“去煎药吧,我去看看清儿。” 屋内草药苦气弥漫,云重本稳着情绪,直到亲眼看见床上消瘦苍白的女儿,心中闷堵,颤抖着舒出一口气,眼眶红了泪水。 走近床边,扶着拐杖坐下。床上云清呼吸微弱,像是睡着了。若真是睡着,那便好了。 云重少有地露出父亲的慈爱,盯着云清一动不动。他不敢说话,像害怕吵醒熟睡之人一般,害怕吵扰了她休息。 平时见了云清,她从不让他费心,什么事她都能处理得很好,无需他多言。原以为他们父女间没有什么话好讲的,直到此刻,万万千千想要细水长流慢讲时,却怕惊扰了她。 他把上云清脉搏,摇头,眼泛泪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仔细掖好。 天已沉沉黑下,不透一丝光亮,此时接近凌晨。云重明白,自己的女儿至多撑到明日酉时,也许……也许未必能过正午。 玉玲儿端着热水回来,听到声响,云重擦干眼角泪迹,深吸一口气,起身让开座。 “你来吧,我就先回去了。”云重说。 “阿爸。”玉玲儿朝他跪下,“求您救救云清吧,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了。” “起来,先起来。”云重弯腰扶起她。 眼前玉玲儿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六爻石撮成了她与云清的一段关系,她们两个你不情我不愿,本以为荒唐至极,而这近半年的相处,却让他不得不有所改观。 云清满意,玉玲儿也珍视,长久下去未必不好,成亲本就是寻个伴。 “罗长老的云还丹云清已经服下了三颗,却没有半点起色,他是我族最厉害的药师,他都无策,我也无能为力了。玲儿,你是个好孩子,这几个月你照顾云清,辛苦了。”云重道,“等将来,你若是……” 玉玲儿摇头:“阿爸,我愿意,我愿意一直照顾云清。” 云重明白玉玲儿懂了他的意思,这么好的姑娘他不愿意耽误,就让她再陪完云清最后的这十几个小时吧。 再看眼床上虚弱的云清,叹气离开了。 玉玲儿坐在床边,拧干毛巾,细心为云清擦拭脸上。擦着擦着,玉玲儿再次压抑地哭出了声,指尖颤抖着轻抚她的脸颊。 平缓情绪后,解开云清衣裳。桌旁有人送来的白色衣服,按他们族规,将死之人须着白衣白裤,一身素净地离开。 擦拭完云清身子,玉玲儿拿过衣服,族人曾说帮她,她拒绝了,她要自己来,送云清最后一程。 衣服底下还有一套,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她是药师,懂得死亡的可怕,也更珍视自己的生命。但因云清,她明白了生活不只有采药煎药,不只是一成不变地活着。 每日看见她,等待她回家,为她做饭熬药,她心甘情愿也享受这份平常的美好。 她已经离不开这些琐碎的时刻了,她爱云清,云清在哪她便去哪。 玉玲儿最终还是没忍心为云清换上白衣,不愿扰醒她,也不愿见到那样的云清。 她着一身素白,静静地侧躺在云清身边。 直到天蒙蒙亮时,外面传来族人活动的声响,一夜未眠的玉玲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眼角再次滑出泪水。 白遥休息了一晚,大早起来准备去看看云清情况如何,却见不少族人均往一个地方过去,她决定跟上去瞧瞧。 一群人围在六爻石周围,望着圆坛上跪在六爻石前面的族长。他换了身衣裳,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族人着装,意味着他放下了族长的身份,以一位父亲的名义祈求保佑,保佑云清安然。 “族长从昨晚开始跪起,现在已经三个多时辰了。”有族人说。 三个多时辰! 白遥轻声道:“他是你们族长,跪了这么久,你们怎么不去扶一下?” 族人见是白遥,知道她昨晚救了全族,于是答道:“族内规矩,无计可施的人去求六爻石,谁也不许打扰。” 白遥看着云重,卸去了一身繁重,脱下重任,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仅仅一晚,他似乎苍老了许多,银发满头,面容消瘦。 白遥望着出了神,女鬼在旁边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直到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 “想什么这么出神?”女鬼问。 白遥摇摇头,微微一笑。 二人离开圆坛,去找玉玲儿,路上女鬼道:“你既然能有办法让半死半活的我还魂,云清何况还活着,有办法帮她吗?” 白遥抿唇,摇头。 “没有?”女鬼再问。 “嗯。”白遥闷道。 到了玉玲儿家,门虚掩着,白遥敲门没等来回应,轻声推门进入。 往里走,药味越重。 没走几步,白遥脚步停下了,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两名年轻女子。女鬼心道不好,快步上前,见玉玲儿双目无神地睁着,才稍稍安下心。 玉玲儿身子沉重地起来,动作轻而慢。这一晚,云清一次都没有醒来过,玉玲儿靠着她,听着她的呼吸,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云清还活着。 一整晚,她时刻恐惧云清随时离开。 “云清她……”白遥看她着一身白,以为云清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