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乐是羡慕的,这两人实在养眼,她将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谈笑风生,羡煞旁人。 底下的民谣歌手唱完第六首歌时,疯子顺来的精酿喝完了,几人打道回府,路上,都乐的手机弹了提示音。她点开微信,叶榆发来了一句语音。 叶榆:哈哈哈,乐乐,你们也偷偷去爬古城门了呀,我给你看张照片。 那照片是五分钟后才传过来的,一张十来个人的纸质合影,画质没有近年数码设备拍得清晰,但都乐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背景的青石就是刚刚祝晨为他们所坐的城墙。 还有,照片中的人她亦不陌生:小榆姐姐、况鹏哥、傅老师,以及在她身侧,那日在北城雪地里单膝下跪的红玫瑰。 叶榆传这张照片只是想感叹他们有缘去了同一地,相互安利那种出格偷爬城门的刺激,等她想起贺麦冬这一茬的时候,照片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她猛地拍了下脑门,草率了,一孕傻三年真不是盖的。怎么办吶,只能祈祷乐乐认不出来,硬着头皮继续跟人聊爬城门的话题。 可都乐哪有心思聊下去,匆匆两句就结束了对话。她满心思都是那对璧人的模样,手指放大老照片看了又看,真的好般配啊,都乐的眼神黯淡了。 老照片让都乐想联系傅纾的手指缩了缩,而傅纾看着小视频里那个嘘寒问暖给小姑娘披外套的男人,也酸得没能将关心的话发出去,人一旦有了七情六欲,忧虑的事情注定不会少。这晚,两人都失眠了。 D市过后,毕业旅行告一段落,四人在Y省分开,各自回了学校所在的城市。 都乐与傅纾的聊天对话框又安静了,她没了能够打扰傅老师的新鲜话题,只能借着想念况滢的名义,时不时同叶榆开开视频,时机好的时候,偶尔能听到点关于傅纾的消息。 叶榆可太欢乐了,经常录屏向某人炫耀,作为连接这俩大小别扭的精神纽带,顿觉自己形象光辉了不少,鸡毛小事也没少使唤傅纾。 又一次同都乐聊完视频,叶榆嘚瑟地打趣傅纾:“哎,我说傅小纾,眼看着美好端午的假期又要来了,要不况滢留给你带好不好,到时候乐乐又想看况滢了,我让她直接跟你开视频。我可太久没有放下小拖油瓶,过过二人世界了!哎,甜蜜的负担……” 傅纾看傻子似的瞥了她一眼,径直走了。出了门才恨恨地磨了磨牙,不忿地嘟囔,谁稀罕啊! 只是,她们互不联系,北城这边,却来了新客人。 五月和煦的午后,傅纾接到了周季安的电话,约她见一面,隐约觉得这事与都乐有关,傅纾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感。 她们约在了B大校外的一家咖啡馆。 周季安进门就看见了她,这姑娘优秀又漂亮,很难不一眼看见:“好久不见,小纾!” 傅纾是先到的,她背对着大门,正若有所思,听到声响连忙起身回头:“季安阿姨,好久不见,您……您先坐吧,喝点什么呢,这家的果茶和咖啡都不错。” 傅纾十分诧异,她们年初才见过面,季安阿姨怎么突然……像是苍老了十岁,两颊都凹下去了。 周季安笑着坐下,要了一杯清水,两人相视,半晌无言。 气氛十分古怪,傅纾越想越忐忑,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比较有分寸,侍应生很快送来清水,周季安点头道谢,举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直接进入主题:“小纾,我是为乐乐来的。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女人心头一凉,季安阿姨果然知道了,周季安提的隐晦,可她就是听懂了。 傅纾的眼睛阵阵发涩,她想着,下一句周季安会不会直接挑明,那个人就是她。 季安阿姨是来让她远离都乐的吧。不仅仅是远离,还要拨乱反正,从小姑娘错误的人生里将她清理出去。可是,她已经努力地在远离都乐了,努力地不见、不提、不关心,只是每天克制地窥探小姑娘为数不多的几条朋友圈,盼着人平安、快乐,而现在,她连这点权利都要失去了。 她错了吗? 傅纾心慌又不甘。 “阿姨,我……”她望着周季安,满目苍凉,所有的话僵在嘴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是,周季安没有让她说下去:“小纾,先听我说好吗?” 这样的打断更令傅纾倍感折磨,如蒙雷击,分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环境高雅的咖啡厅,北城已经有些暖意的五月,空气却冷洌得像是庄严的法庭,而她,便是那位等待被判刑的罪人。 怎么去否认自己也动了心? 今天,无论周季安说什么,她都将无法辩解,无论周季安要怎么指责她,她都得认了。 只是,想到自己和都乐的联系又不得不断了,傅纾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她难过地闭上眼,眼前的世界,多希望它是假的。 傅纾的挣扎被周季安全然看在了眼里,心里便有了数,小纾大概是知道都乐喜欢她的,都乐还骗她说傅纾不知道,她在自己面前都藏不住,又何论当事人呢,唉…… 想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抽出里面的纸张,递到傅纾面前说:“我可能没有时间了……” 审判的重锤没有落下,傅纾有些意外,她没听懂周季安说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逐接过档案袋,粗粗扫了两眼,那是一沓CT影像报告、化验单。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肺内炎症、小细胞癌……可合起来一串串晦涩的医学术语、专用名词,她看不懂。 傅纾知道,一切带了“晚期”字样的结论,都不是好事,她霎时怔然,惶惶然叫住周季安:“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