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柔至极,全然不似方才那个疯魔尖叫嘶吼的人。 “没事的。”她还露出了一丝笑,可哭魂缕却再?没看到曾经她眼底会闪耀的星辰。 “主人,趁大魔头不在我们逃走吧。”哭魂缕轻声的呜咽,但说完它又停住。 她们能逃到哪里去,她们不就是逃走后被?抓回来的吗? “好。”但沈乐知回应了它。 哭魂缕听闻回应,也不管她们能不能逃掉了,立即用藤蔓将?沈乐知的身躯撑住,又撑起自己的躯体,再?爬到了沈乐知头上停住。 沈乐知借着藤蔓的支撑,站起了身,真的往外走去。 望汐离开?后房门并?未关上,敞开?的木门外是游方书院的夜空,亮着无数繁星的夜景。 好似漫天?洒下的银色亮灰,在漫无边际的巨大黑色幕布中无尽蔓延。 姣姣明月,悬挂于天?边,仿若弯形的白盘,又温润如美玉。 院中依旧满是桃花古树飘散的花瓣。 才过了几日,桃花古树又盛开?了,飘散的花瓣因清风而?起舞,没有望汐寒冷的气?息,这小小的院子即便在夜晚也稍稍透出一丝暖意。 但沈乐知已无心欣赏。 她尝试性的往外走去,到了小院的门口。手指用力的往外推,但小木门毫无反应。 果然受到了限制。 沈乐知垂下眼,心间泛起一阵寒凉,在发现?用灵力强行出去无果后,她不再?尝试,又转身回到了屋中。 望汐解开?了对她双手的束缚,然后将?她关了起来。 沈乐知疲惫的坐在了木桌前,什么都?不愿再?想。 …… 而?另一边,望汐出了木屋后御剑千里,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才停下。 林中鸟兽飞禽遍布,树林簌簌作?响。她停在一处崖沿,随后纵身向下跳去。 她本能的惧怕,生死两世,这样的悬崖峭壁,如阴影一般刻入了她的记忆深处。 仿佛有一团火焰窜到了她眼前,她闭上眼便能感受到肌肤被?一寸寸灼烧的痛苦。 但此时的悬崖下是水,深不见底的水潭,望汐卸掉了全身的灵力,任由?自己坠入了深水之中。 流水侵入了她,望汐以为这样便能压制住脑海里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但,毫无作?用。 她的脑中只?有沈乐知说出那句话语,眼前只?有沈乐知狼狈、苍白,甚至疯狂的模样,却又说出了那些?极致冷漠的话语。 望汐“咚”的一声跌入了水中,冰冷的水流严丝合缝的将?她包裹。 她心中的喧嚣震耳欲聋,被?她压制住的心魔在她脑海疯狂嘶吼。 她也终于无法克制的大喊,但她沉入了水底,张开?嘴只?有冷到彻骨的流水侵蚀着她的呼吸。 她依旧被?压抑着,被?黑夜中寒冷的潭水浸湿了身体。 她的眼睛也被?潭水包裹,她闭上眼滑落下去,彻底的坠落在冰冷的水中。 望汐早已怀疑过沈乐知,不止一次怀疑今生这良善,鲜活,赴死无畏之人到底是谁。 但与?沈乐知纠缠了一生,带着满心仇恨的望汐,无法接受此时的沈乐知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哪怕之前望汐隐隐有察觉到,也会被?她心中的仇恨掩盖,完全抛在脑后。 直到沈乐知将?真相戳破,直到望汐不得不面?对。 可对方怎么能不是沈乐知? 望汐在深水中坠落,水面?的景色离她越来越远,那些?投映在水面?上的树影,也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水只?会从她指缝滑过。 那她重生而?来的意义是什么? 上天?要她再?次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重生而?来,对如今的沈乐知所做的一切,又该让她如何面?对? 望汐不肯接受,她忽然提起了身上的灵力,瞬息间将?整个水潭结成了冰。 她从冰中倏然而?出,身上都?沾上了一层冰霜,全身是碎裂的冰碴。 她踩在结冰的水潭之上,天?空陡然降下白雪,整个山林在狂风中悲鸣。 恍如不知何处传来的凄切哭声,一直不肯停歇。 大雪坠入尘世,山林被?染上了雪的色彩。 眼前已快是一片凄白的景色,望汐站在水潭的冰床之上,始终无法真正的冷静下来。 狂风席卷着她的身躯,碎裂的冰碴漫天?飞舞,因着此处剧烈的狂风,不断的刺破了她的肌肤。 她已无力去抑制失控的自己,风雪中夹杂着她的血染指了这片白芒之地。 望汐想要大声的对着山林宣泄,但喉间却又像是被?什么死死卡住,始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早已没有了眼泪。 她颤抖着,却始终无法弯下背脊。 白衣已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是她的血,是从她唇角、从她身体里渗出的猩红鲜血。 明明玲珑心还在体内,她却仿佛感觉胸腔的位置早已空空荡荡。 但这些?,她早已经历过。 撕心裂肺的痛,炎魔灼烧灵魂的苦,被?前世沈乐知刺穿心脏的绝望。 望汐早已流干了泪。 “你怎么不是我的徒儿?”她沉下了眼,低下脑袋,支离破碎的轻声呢喃。 这样轻的声音,很快便被?掩埋在山林的喧嚣之中。 整整一夜,大雪未曾停下,山林中的万物,被?迫承受着望汐的宣泄。 直到东方既白,朝阳映入了望汐赤红的眼眸。 金色的圆盘散发着温暖的光,望汐想起沈乐知曾冲着她眯眼笑来,那如向阳宝花般温和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