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洛特,原属于血狼营地奴隶,曾在纳西角斗场担任角斗士,后被兰道夫·奥格纳爵士买下,随行参加威兹大宅的宴会,经过多方确认,被控以伪造侍从身份,弑杀主人,屠杀贵族,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都陷入沉默,连私语声都一同消散,当被审判者睁开双眼时,他们都停止了呼吸,流落纳西的圣血并不罕见,但是拥有这样璀璨金色眼瞳的圣血却是见所未见,仿佛直视太阳一般的感觉感摄住他们的灵魂,令他们恐惧无措,焦躁难安。 审判长也没有直接见过这位幸存者,他对眼下的情况是意料之外,让他头疼是——最具有发言权的圣殿代表没有如约而至,他早已准备好的腹稿此时不敢轻易宣读。 众人将目光投向洛伦泽家族的席位,罗纳德·洛伦泽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向下方,他是如此的特立独行,和周围的紧张感和严肃感没有一丝牵连,仿佛置身家中,听着一曲奏歌那样悠然。 罗纳德没有分给旁人一点目光,他慢吞吞地说:“女士,你是唯一的幸存者,我想你的话在事件的调查中是具有分量的。” 萨娜被束双手,身处铁栏之中,伤痛犹存,她的精神此刻处于一种漂浮的状态,监视者对审判长的报告是如实的——在黑暗而无声的地牢中长达七日的幽禁显然让她进入一种失常的状态里,审判庭里为彰显肃穆气氛的明亮灯光更是让骤然从黑暗中苏醒她焦躁恐惧。 但是,萨娜在努力镇定下来,她从不退缩,比起对所谓的审判陈述罪恶,她的声音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像过去的许多时候一样,她试图告诉自己做了什么,做得怎样。 “我杀死了兰道夫·奥格纳,我令人作呕的骑士主人,以及……我不负责任的领主大人。我是伍德村的幸存者,在一场别有用心的匪徒袭击中被骗上贩奴船,被烙上卑劣的印记。” 她抬起头,惨白瘦削的面孔,鲜红凌乱的短发,和璀璨的金眸组合一个奇异的画面,尖刻又稳重,血腥而圣洁,她的声音是缓慢而有力的,在气音衔接处微微颤抖,但是不要搞错了,导致颤抖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憎恶以及一种几近绝望的悲哀。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奴隶咄咄逼人的目光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你们判决我弑主,我没有意见,我杀的就是人间之屑!他将我伪造成侍从为他获利!你们判决我屠戮贵族,这不是我做的,杀死他们的是恶魔!这座流淌着罪孽的城市里有很多可怕的恶魔,他们——” 砰! 审判长脸色苍白,虚汗淋漓,巍巍颤颤的手松开敲击木案的小锤,他扬声喝道:“不要让她说话,她的声音里有魔性!” 监视者被那一声敲击惊醒,一时间找不到工具,连忙撕出布条捆上萨娜的嘴拖走她,此刻审判长正做出宣判。 “以伪造侍从身份、弑杀主人、屠戮贵族、危害城市安全的罪名判处……枭刑,三日后执行,现将罪犯押回地牢!” 宣判途中审判长意外接收到罗纳德的目光,他心神领会地改了口,然后匆匆结案,生怕在这几乎要了他老命的地方多呆一分一秒。 众人得到了答案三三两两地散去,可心里没有一点安宁感,梅森小姐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罗纳德,男子对她回以轻浮的笑容,梅森小姐嫌恶地扭头离开了。 随从凑到罗纳德身边报告通往地牢的路径,罗纳德没有拒绝下属的谄媚,随他穿过审判庭僻静的小路,心里一遍遍回味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睁开时让他心跳几乎停滞的感觉——非常之令人着迷的感觉,像是品尝了世间仅有一份的绝佳美味,真是叫人害怕的沉溺感。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不是吗?” 他努力以平常的口吻对随从评价,没有露出一丝过分的情绪,随从抹了把汗,也不敢劝诫,只是附和。 “别抖了,本少爷有分寸,不过是三天而已,各位大人们不会介意的。” 罗纳德拍了拍随从的肩膀,抬步欲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连忙抓着愣住的随从躲回阴影里。 金、银、白——被圣殿骑士簇拥的主教弗莱迪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圣女玛丽莲,几名圣殿骑士注意到这里的气息回头看了眼,见是洛伦泽家族的二少爷就没有多管。 “圣殿,圣血,哈,事情变得有趣了。” 既然有主教驾临,罗纳德不得不再次估量代价和收益,他向来是个理智人,很快就把那股探究欲抛之脑后,他仔细观察那一行人,瞧出圣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但也不去深究,端的是副看好戏的姿态,反正作为洛伦泽家族的二少爷,哪怕只是为了保全洛伦泽的面子,老爹和长兄再不喜欢他也得捏着鼻子罩着他。 “走啦,今天光真是刺眼,去小香街歇歇,听说南边又来了些好货。” &&&& “纳西的地牢在山体中,分四层建立,上三层用于关押和囚禁待审者,而最后一层是用来处理死刑犯和无期犯的……” 审判长捏着长长的白胡子在前面带路,圣殿一行人一路跟随,他问:“三层之内我可以为诸位担保,可是第四层恐怕有些麻烦。” 言语间已经到了走廊尽头,一块从墙壁凸出拱形的大门被一队守卫把守着,审判长出示了自己的法牌后下入基层房间,魔法灯具的冷光照亮洁净无尘的地下室,五台升降梯建在不远处。 一股粘稠冰冷的邪恶气息让众人都打了个寒噤,弗莱迪主教询问:“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