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确实如此。　　 几乎同时到来的秋老虎，让只带了秋冬装的祝玖热得恼火。　　 她只好临时买了两件夏装，每天交替穿着。　　 硬要说起来，江城的冬天显然更冷，可骤降的温度打了祝玖一个措手不及。　　 她明明早早穿上了羽绒服，可寒冷却依旧见缝插针地钻进了她的骨头里。　　 这样带着水汽的冷意明明每年冬天都有经历，可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离家，祝玖总觉得那年的初冬格外难熬。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年，南方的冬天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寒潮。　　 江城更是可怕，前一天还20℃的高温，第二天却能够直接降至-5℃。　　 冻雨连绵，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南方城市纷纷遭了殃，路上厚厚的积雪覆盖冻雨凝结成的冰。　　 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海城也不遑多让，一天醒来，祝玖觉得自己的食指又疼又痒。　　 迷迷糊糊之间，她挠了几下。　　 剧烈的疼痛瞬间钻进脑袋，痒意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祝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将手伸到眼前，她看见自己的食指肿胀且发红。　　 不，是泛着黑紫。　　 血液伴随着流淌而出的透明组织液，她的食指不过一晚上，突然变得一塌糊涂。　　 在父母的悉心照顾下，祝玖从未得过冻疮，可不代表她没有见过。　　 据说一年生了冻疮，以后每年的冬天都会生。　　 说是皮肤内部被冻坏了，天气一冷就会反复。　　 祝玖怕极了。　　 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她就已经觉得痛苦难耐，若是每年冬天都生一次，本就惧怕寒冷的她不知道会多厌恶这本就令人不爽的冬季。　　 看了眼时间，正是爸妈上课的时候。　　 祝玖的委屈如洪水般奔涌而来，急需一个泄洪口适当内心的恐惧。　　 这时，何以攸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一边挠着手一边接通了电话。　　 还是很痒，总不得其意，祝玖突然想咬伤口一下，用疼痛代替痒意。　　 还好，何以攸的声音及时传来，打断了祝玖这个荒谬的想法。　　 “小玖，我正在你们楼层口，你过来一下，我给你带了早餐。”　　 祝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遗传她的父亲，她只要一吃早餐就会拉肚子。　　 可她也不愿拂了学姐的好意，裹上像被子一样的羽绒服，她哆哆嗦嗦地来到何以攸说的地方。　　 “还没睡醒吗？我打扰你休息了吧？”　　 何以攸见祝玖这个样子，立刻意识到现在时间还早。　　 她心头涌上一阵懊恼，不着痕迹地开始观察对面女生的表情，希望没有不喜。　　 “没，正好醒了。　　 不过学姐，你每天起的好早，这会儿很多人还在梦乡呢！”　　 没有早八的大学生几乎都会睡到日上三竿，学姐实在自律得可怕。　　 祝玖伸手接过何以攸递来的早餐，又迅速将手缩进袖子里。　　 不行，太冷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手也越发疼得厉害。　　 “你的手怎么了？”　　 只是瞬间，何以攸立刻看到了祝玖手上的异常。　　 第79章　　 人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好像什么都能扛下来，可一旦有人关心，委屈就会顺着血管丝丝绕绕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祝玖立刻将手背在身后，声音却不自觉流露出掩盖不了的委屈，“没什么。”　　 何以攸自然不信，她略微用力将祝玖的手扯到自己面前，只一眼，她就忍不住心疼。　　 祝玖的食指肿得有平常两个粗，创口处发黑流血，溢出的组织液透明中混着血水，看上去很严重。　　 “手怎么冻成这样？”　　 何以攸紧张地问。　　 祝玖抽了抽手，没成功，只能恹恹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冷了，早上一醒过来就这样了。”　　 见她一副迷糊又没有经验的样子，何以攸拉着祝玖的手就要带她去校医院。　　 只是，在看到她的一身打扮后轻叹一口气。　　 “你去宿舍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拿点冻疮膏。”　　 祝玖没有逞强，小幅度地点点头，低着脑袋跑回宿舍。　　 没一会儿，祝玖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站到了何以攸面前。　　 这……　　 何以攸看了一眼，原本想揽着祝玖的动作顿住。　　 也行吧，至少知道保暖了。　　 校医院离祝玖的宿舍不远不近，冷风中，两人并排走着。　　 因为创口处液体正不断渗出，祝玖怕弄脏衣服，只能将手放在外面。　　 本就已经冻伤的手更是雪上加霜，僵硬地不知如何动作。　　 何以攸看在眼里，牵起祝玖的手就往自己口袋揣。　　 “别……　　 脏！”　　 祝玖用力企图将手拽出来。　　 可何以攸却并不放手，因为怕弄疼祝玖，她刻意没有碰到祝玖的手指，力度也控制得十分准确，既让祝玖挣脱不开，也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没事！”　　 何以攸侧头看着祝玖，眼里是她从未流露出的强硬。　　 “不脏，而且脏了洗了就可以，衣服本来就是要洗的。”　　 “更何况，只要你不乱动，就不会有多少蹭到衣服上。”　　 闻言，祝玖立刻停了动作，她气鼓鼓地瞪了何以攸一眼，又迅速别开眼。　　 “你出门要记得戴手套，今年南方大降温，很多人还在以往年的情况添衣服，这样是很容易冻伤的。”　　 祝玖嗯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有些不以为意，钻心的痒意再次袭来，她没法挠，只能用牙齿狠狠咬住下唇。　　 后面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六七年过去，她只记得何以攸当初每日给自己抹药时轻柔的动作和如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