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阿姨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干女儿啦,让慢慢抓紧来跟我上个契。” 姜慢扶了扶额,心里却暖了一团。 沈秋:“我说上契可就乱了,她那种家属,是雨菲姐那种家属。人和你侄女是一对的,在一起好几年了。” 水面出涟漪,她扯了扯鱼竿,又笑:“她还问,我哪个侄女?我说你不会背着我还有第二个侄女吧?” “你不知道我妈跳得有多快,她下一个议题就是,这算见家长是吧,那她必须严阵以待,说你没娘家,无依无靠,可不能让他们老叶家把你欺负了去。” “她当晚就把《谈判专家》猛刷了一遍。” “我妈特疼你,她说她做饭其实不是特别好吃,你第一回上我家来,她说拿不出手来招呼你,怪不好意思的。” “我跟她说姜慢没想来您这吃个山珍海味,这人就吃个烟火。” “她就懂了。” 水面再泛涟漪,缓慢的鱼竿动了动。 “我告诉你,你脑子里那点专制主义,一边玩去,你敢把这套动到别人头上,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姓叶的!” “多少年前的事情还要拿出来说?” “你别看她现在骂得很起劲,昨晚特地叮嘱我找机会得跟你解释。”沈秋。 姜慢不解:“解释什么?” “这镇上以前还出过一个,同性恋,男的。那人到城里上了个大学,回来被掰弯了,死活得跟城里的那男人好,回家摊牌。他们全家都接受不了。但那男的很爱啊,又是以死明志,怎样怎样的,闹很大,医院进过好几趟,搞得全镇都知道,人们每天就在这河边讨论着这家人今天又闹出了什么。” 沈秋叹一口,再继续:“结果城里那个玩玩而已,这边抗争还没胜利,他转眼找了个开宝马的四十岁女人闪婚。然后他们全家被人笑了很多年。但那也不是最要紧的,前几年啊,这个男的失踪了,好像说早就疯疯癫癫的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很唏嘘呢。” 姜慢盯着水面,没有说话。 沈秋又说:“大舅不是对你这个人有意见啊,就是怕她被人骗。但现在也都接受了。而且这个人就是不苟言笑的,长得凶,不是针对你。” “嗯。”姜慢轻声回。 沈秋:“本来我们回来祭祖一般都在过年,他知道你春节不放假之后,改成了跨年。” “我知道。”姜慢柔和地笑。 沈秋偏头看她,咂巴咂巴这人的神色,反应过来。 “好,我知道你知道了。我就多余说。”莫名其妙又被秀了。 “得亏我今天才知道,你还动手的嘞!姜慢十三岁没了妈,从小就没能得到多少爱,到你家不是来受苦的!” “谁要她受苦了,你发什么疯?” “十三岁上没了娘,其实并不需要反复强调。”姜慢。 “她完全带入角色了,很入戏。”沈秋:“苦情娘大战恶毒亲家公。” 水面动,凶猛地荡漾,沸腾。 浮了一锅汤圆。 叶迎川小板凳在锅炉前,专心致志地筛选着锅里的汤圆再用勺子勺出来,到一个瓷碗。 在厨房,叶向风端着茶经过,问一声:“在干吗?” 叶迎川头都不抬:“这碗雨菲的,我老婆就是得比你们幸运一些。” “什么意思?”林雨菲自己都没听懂,侧了侧身子问隔壁切菜的叶迎溪。 叶迎溪笑了笑,解释:“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花生和芝麻馅的汤圆里混了几个自己包的巧克力汤圆,意思就像包着硬币的饺子一样,谁吃到了来年会有好运。” 巧克力汤圆和芝麻汤圆挺像的,白色糯米皮中一层朦朦的棕,叶迎川还没挑出两三个,眼神倒是要花了。 然后身旁落座一个人,也是挑着小板凳来的,又端个瓷碗,又拿个勺。 叶迎川和她对视一眼:“喂!哥们记得我高考那年,吃到这汤圆要许愿的时候,您老人家在我隔壁信誓旦旦地说有这功夫许愿不如多做几道题,你现在在干吗?” 叶迎溪勺起一粒汤圆,抽空开口:“有吗?忘了。” 叶迎川:“你别动!这颗我先看上的!啊——放开那个汤圆!” 你来我往。 叶向风在旁观战很久。 最后说:“其实有没有可能各位的老婆们还是有点想吃芝麻花生馅汤圆的呢?” 叶家在老家的别墅是叶向阳起的,在溪河旁,四层,客房在一楼,往上一层算一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 姜慢来的时候还想过,关于在哪睡觉该怎么拉扯一番,她也是第一回跟人回家,实在没经验。 她为此悄悄提前咨询过叶迎川,后者给意见的时候显得有些为难,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嘶……雨菲是的确没住过客房的,但咱俩扯证了呀。那你们就很难说。” 白问。 没得出个所以然,她打算随机应变。 但又轮不上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叶迎溪将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她的行李箱里,说本来东西就不多,推一个箱子就够。 到那时,车停到别墅门前,叶迎溪下车,十分顺手,十分理所应当,将姜慢的行李箱径直带到自己房间。 沈秋和叶迎川,乖巧坐着,左看一眼大舅,右看一眼大舅妈,然后偷笑。 三楼阳台,下面是庭院,有一盏暖色的花园灯。再远一些是溪流,隐约水声。 视野很好,天空还有几颗星。 两人手搭在阳台围栏上,并肩站着。 叶迎溪低头看了看手表。 三十一号十一点五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