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眼巴巴地望着,忍不住问她,“崔木火,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现在她也照样还是?眼巴巴地望着,忍不住问她,“崔木火,你今天怎么?又找到我了啊?” 两个崔栖烬似乎重叠在一起,似乎都在望她,却又摇摇晃晃,让人抓不住焦点。 在香港的那个,切尔西靴上全是?布满的黑色烟灰,站在门边朦胧光线里?,言简意赅地讲,“走到路上听?到有?人报新闻,来酒店找,人挺多的,不过你也很容易找,因为显眼。” 在成都的这个,拖鞋上全是?已经干掉的泥泞水渍,站在吊灯模糊黄灯下,轻声细语地讲,“走到路上看到陈文燃发新闻,随便走一走,就看到你蹲在路边,红色路牌,很显眼。” 池不渝越看越迷糊,越看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于?是?只?得是?都说?“哦”。 在香港的崔栖烬听?了这一句,“嗯”一声,而后将门拉得更开,站在笼统光线里?,很久,才很犹豫地回头,又讲一句好像电影台词的话给她听?,“池不渝,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走就是?了,你会?一切顺利。” 在成都的崔栖烬则动作缓慢地放下水杯,也还是?那么?犹豫,但还是?一步一步踏过来,站了一会?,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温暖,覆在她今夜发过汗的皮肤上,轻轻地讲,“池不渝,不要害怕,你今天晚上会?做个好梦。” 以至于?池不渝在这一刻莫名混淆。 她不知道哪个崔栖烬是?真的,或许两个都是?真的,又或许……真的还有?第三个…… 于?是?她喊崔栖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崔木火?” 香港的那个崔栖烬应了,“嗯。” “崔木火。” 成都的这个崔栖烬也应了,“嗯?” “崔木火……” 一个影子站在她面前。 影影绰绰,轮廓混沌得像是?糊着一圈毛边,又像是?一碰就会?散掉的沙,却也还是?应下她这句反复多遍的呼唤, “池不渝?” 那这是?哪个崔栖烬呢?是?在香港,在成都,还是?说?……她始终都在她身边? 池不渝弄不清了。 她眯着眼睛,头歪在草莓熊上,只?觉得看什么?都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脸,而且什么?都没脑袋想东想西。 她皱了皱脸,等女人走过来时,很忽然地拽住女人打算抽离的手腕。 皮温相贴,拇指轻轻刮过女人腕侧皮肤。 女人停顿一会?,再次试图抽离。 脚下却不知道绊到什么?,一个踉跄,被她用力拽得更紧,更近。 于?是?犹豫了一会?,不太情愿地凑近,轮廓很模糊,冷静地喊她的名字,“池不渝?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 池不渝很费力地掀开眼皮,很干涩地发出声音,对女人提出很严肃的警告—— “崔木火,你得小心一点了。” 听?到她自?认为是?郑重其?事?的警告。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笑声特别模糊。这像对她的捉弄,又特别像在轻视她的警告,甚至还挑衅式地动动手腕,讲话的语气却又莫名的轻, “小心什么??” 池不渝不太满意女人的轻视,半掀开一道眼缝,一本正经地讲, “要是?你找到我第三次,我可?能是?会?……” 自?认为十分用力的警告说?到一半,又有?些说?不下去。 女人大?概对她还是?很有?耐心,尝试着动了动手腕,终究是?没使蛮力。而是?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很随意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问, “会?怎么?样?” “会?,会?,会?……” 池不渝一连说?了几个“会?”字,却觉得喉咙干涩涩的,又觉得痒,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眼睛也越来越累,眼前的女人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会?怎么?样?怎么?话都不讲完的?” 她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用力也讲不出来。于?是?喉部的用力化作拽人的力道,用力晃了晃女人的手,想让女人离她更近一点。 女人大?概是?以为她话没说?完。 对她耍赖皮的行?为无计可?施,叹了口气,走得更近,蹲了下来,蹲在沙发边上,又伸手,轻轻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很不客气地讲, “你脸好烫,手也好烫。” 像是?责怪,像是?不满。好像下一句就要说?“你烫到我了池不渝”。 可?下一句并不如她所?想。 女人停顿良久,手指又轻挑起她耳边弄得人痒痒的发,低低地补一句,“看来今晚会?做个好梦。” 触碰快要离开,声音放得更低, “晚安,池不渝。” 池不渝昏昏沉沉地盖住眼皮,未发出的警告溺在咽部,顺着女人温凉手背,缓缓被驱逐到朦胧的双重幻觉之间, “会?……” 池不渝拽着女人的手腕,将那句没说?完的话,留在了朦朦胧胧的意识中间—— “我可?能会?……” 再一次爱上你的。 第32章 「大扫除日」 行为?心理学讲, 人养成一个习惯的周期是21天。 崔栖烬腰伤的时间是十三天。 这个期限处于一个周期的第二阶段,也就是说,只要稍微加以控制,她就能摒弃在腰伤期间养成的所有习惯。 包括但不限于对轮椅的依赖;点?外卖逛完超市时, 随手揣在兜里的糖果;一睁眼醒来?, 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房子里存在第二个人的踪影——不是为了想要寻求某种安全感, 而是为了警告某个女人不许在她的房子里, 那么随意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