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秒,缓过来后,似乎要往她这边瞥过来。 于是池不渝立刻闭紧眼睛,又十分煎熬地等了几个呼吸,她听到灯泡继续扭动的声音,忍不住又半睁开一只眼。 幸好崔栖烬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而是紧抿着唇,专心致志地扭紧灯泡,弄好之后弯着腰从椅子上下来。 纤长睫毛眨了一下,鼻梢上似乎抹了一点手上的灰。怪狼狈的。 大概是知道自己脸上沾了不少灰,表情很厌恶,想举起手来擦又停在空中。 盯着自己满是灰尘的手看了好一会。 表情越来越嫌弃,最后还是捡起了被换下来的旧灯泡,在飞扬灰尘里不经意往这边瞥了一眼。 这时池不渝慌张间佯装翻身,使劲将脸埋在枕头里。直到脚步声重新传来。 是崔栖烬踏着轻飘飘的步子走了出去。 池不渝总算呼出一口气,稀里糊涂地睁眼,迟缓地眨了眨眼,盯着床边伸手就可以够到的灯光开关。 好一会,终于慢吞吞伸出自己已经压得发麻的手,按下开关。 “哒”地一声。灯关了。视野重新恢复那种高浓度的黑暗。 “哒”地一声。灯又亮了…… 新换上的灯泡大张旗鼓,鼓足力气浇灭昨夜所有的黑暗混沌,将池不渝脑子里那个仅剩念头浇得越发清晰—— 大白天的,这个人特地回来给她换什么灯泡啊。 第12章 「堡状云」 Q:在你印象中崔木火一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A:一个好聪明,好骄傲,好倔强,好勇敢,好爱做计划甚至必须完成计划,好爱生病,不太热情,一点毒舌,很多很多幼稚的…… 小娃儿。 - 印象中loopy不应该长成现在这样。 她是一只,两个黑眼睛很圆,鼻头会时不时发红,一颗大门牙显得很笨,哭起来的时候腮帮子鼓起来,凶起来的时候会叉腰,视力还不太好…… “愚蠢”的粉色海狸。 ——崔栖烬拎着那袋真心话大芒果,站在雪人loopy面前,漫无边际地注视着它,这只变成白色便一点可爱也不剩的粉色海狸。 夜色悬浊,街雪混乱。崔栖烬双手插兜,一个兜里是一个被握得瘪瘪的药盒,另一个兜里是她随身带着的口红手机。 呼出的气体瞬间成了白色气雾,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过路的人影,没有什么人有闲情逸致地注意这边。 微微收了收下巴。 慢条斯理地拿出兜里的口红,旋开,指腹点上去的时候有些凉,被风一吹似是快要凝结成口红冰。 微冷手指轻轻研磨,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去手,接着十分随意地擦到雪人loopy的鼻梢上。 只抹了一下,雪人loopy鼻梢便红红的,模样显得很可怜。 冷风刮过,将她脸侧略长的发吹得很乱,她不太满意地咳出一口白雾,没有涂匀的红显得雪人比刚刚更怪。便又捻捻指腹上残留的口红印,翘起指腹,一点点往上抹。 直到雪人鼻梢,脸颊,耳根子都红红的。 她才直起腰酸背痛的腰。 面不改色,注视着面前已经大变样的雪人,好像有点过了?这么想着,便干脆把手里芒果再重新扔到旁边,直接在路边残雪里蹲下来,长款棉袄被风吹得飘起。 冷风刮过被毛衣包裹着的腰际皮肤,她用被冻得发红的手,捡起一团雪拍在loopy鼻梢上,减轻一点红。 微微皱眉盯着,又将loopy的大门牙抠掉一点,觉得尺寸合适了,站起来,胸腔脆薄,好像也被装着冷空气的打气筒打满,不留神咳一下,就会有冰块在里头蒸发。 她没有过这样肆无忌惮玩雪的体验。 小一点的时候,她大部分生病时间都在睡觉,不生病的时间……在被崔禾和余宏东告知有许多事情都不可以做,有哪些事情是对自己负责的表现,要注意让自己不要生病。 以至于她养成了在其他人看来十分苛刻的一些生活习惯。 冬天不玩雪夏天不出海,这条生存法则对她来说并不苛刻。更何况,成都不是每年都下雪,也没有海。 大一点的时候,她知晓北方人大多向往海,南方人大多向往雪,仿佛每个人心底都存着一个未被满足的向往。 而她对两者都没什么兴趣。甚至是不喜这种像是病毒发酵剂的天。 可现在就算玩雪吗? 崔栖烬觉得这只算是有始有终,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到让自己满意为止。 她垂下眼皮,看到左手五根手指,上面都是乱糟糟的口红印迹,蹙紧眉心。 身上已经没有纸。 站定片刻,她不耐地阖一下眼皮,将用得乱七八糟的口红扔到垃圾桶。 再走回来的时候。 左手手腕上挂着真心话大芒果,右手单手拿着手机,有些别扭地长按出相机,将摄像头对准戴着圣诞小帽和围巾的雪人—— 此时马路上的雪,已经被踩被车轮滚得化成了水,唯有一些草坪上堆着点白雪。 loopy雪人鼻梢耳尖脸颊都红红的,伫立在蓝色公交站牌旁边,咧开嘴露着大门牙,朝着每一个过路的人笑…… 咔嚓。样子还是好愚蠢。 崔栖烬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又瞥到自己手上残留口红,如梦初醒,忽然觉得好无聊。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不回去,反而还要做这种幼稚的事?毁了一只口红还弄得手这么脏?就为了在手机里留下一张这样的照片? 崔栖烬抿紧嘴角。 将手机锁屏,转身就走。 余光瞥到一群混乱嘈杂的初中生,一人拎着一份打包好的蛋烘糕,沙沙地踏着雪走过来,还是北面羽绒服外面套着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