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习惯地缩了缩手指,下意识抬眼去看,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店,就听到池不渝说“我是醉鬼,进去看看应该没事吧?” 还?有醉鬼知道自己是醉鬼的? 她好笑地想着。 下一秒池不渝呼出一口气,像是做下什么严肃的决定似的,用手里的冰杯冰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噔噔噔”地跑了进去。 崔栖烬这时才稀里糊涂地聚焦视线,总算看清店招牌上几个闪烁着霓虹的大字,那一刻大脑迅速分?析出结论——这是一家女女专用,成人--用品店。 ? “池不渝。” 没有人应。 “池不渝?” 崔栖烬阖一下眼,宁愿自己没有戴眼镜。 “池不渝!” 有个戴棒球帽的女生从她身边路过,眼神暧昧。崔栖烬逐渐失去耐心,犹豫着踏出一步,却又后退…… “池不渝……” 下一秒,池不渝噔噔噔从店里跑出来,脸蛋比刚刚进去的时候红了不止一倍,像一个下了锅的大闸蟹在紧要?关?头跑出来。 发丝飘摇,手心滚烫,抓住她的手腕。似乎是想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头也不回?地拽着她跑,来一场丢脸之后的大逃亡。 可那一秒大概是又想到她的腰不能跑,于是很慌乱地跺一跺脚,心一狠直接坐在了轮椅上,用装糖果的7-11塑料袋套住脑袋。 整个人僵住,缩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只有拽着她的手腕的手在催促,像拉老式电灯的开关?, “快走快走!我们快走!” 她的语气像是这家店里有女鬼马上要?追上来。 崔栖烬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眼见?店里一个烫着卷卷涂着口红打着唇钉的年轻女人掀开门?帘朝她们看过来。 池不渝又瞬间不动了,整颗头套在塑料袋里,缩在轮椅上像只胆小?的蜗牛。 “两个姐姐进来看看嘛!” ?怎么把她也算上了? 崔栖烬皱眉,看池不渝头上战战兢兢的塑料袋,叹一口气,十分?冷静地对疑似店老板的女人说, “不用。” 然后,处变不惊地扶一下眼镜,推着轮椅,滚过在脚尖流连的水洼,离开了年轻女人的目视范围之内。 身后还?能隐约听见?热情?似火的一句, “那下次再来哈!” 很长一段路都没有人再讲话,只听得到轮椅滚动的声响,和?一些稀里哗啦从树叶滴落的残余水声。 位置调转之后很奇妙。 崔栖烬推着轮椅,只看得到池不渝被白色塑料袋套住的头顶,像做贼心虚似的,一动不敢动。 到一棵玉兰树下等红绿灯的时候。 风刮过来有些凉,将池不渝头上的塑料袋吹得摇摇晃晃。 崔栖烬盯了一会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哦!” 池不渝故意装凶的声音从塑料袋里传出来,有点闷,还?有点滑稽。 “没有啊。”崔栖烬懒洋洋地讲。 池不渝不服气地将套在头上的塑料袋拿下来,头发乱得像头狮子,耳朵尖尖还?是红得快要?炸掉,瓮声瓮气地跟她解释, “我那……我那是以为这里面?没有人,才进去的。最近这种店不都流行无人的嘛……” 崔栖烬瞥她,“你还?知道最近这种店流行无人?” 池不渝一下哽住。 腮帮子鼓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卡了壳,于是干脆又将塑料袋罩了回?去,将冰杯敷在自己脸上,然后开始耍赖皮, “我是醉鬼,醉鬼做什么都可以。” 崔栖烬笑,“嗯,对,你是醉鬼,醉鬼做什么都可以。” 似乎是她的不反驳,反而惹得池不渝更加恼火,攥了攥塑料袋,语速很快地跟她解释, “谁晓得我一进去,那个妹妹就很热情?地跑过来给我介绍,说这个那个好用,问我喜欢什么巴拉巴拉,还?说,还?说……” 说到一半语无伦次。 到后面?越说越不对劲,干脆闭紧了嘴巴。 崔栖烬笑得肚子痛。 然后发现等完红灯又一个绿灯过去。和?她们刚刚一起等马路的人已经走到一半。她捂着自己的腰,怕笑得腰要?断。 大概是她的笑声太过分?。 池不渝气得恼火,说一句“崔木火你好烦嘛”还?不够,最后咬牙切齿,像一只生了气的白色博美犬,抻着脖子破罐破摔地来了一句, “她还?问我是不是要?跟你一起用!” 一只乌鸦顺着这句话从脑海里飘过去。崔栖烬猛地被空气呛了一下,扶着腰连着咳嗽。 池不渝仰起下巴,鼻子哼出一口气,举着冰杯的手还?伸得高?高?的,很张扬地在空气中比了个剪刀。 咔嚓咔嚓—— 崔栖烬看不惯她的剪刀手,一把按下去,自己的手也沾上了冰杯的水汽,凉凉的。 她捻了捻手指,触感逐渐在风里消散。她慢条斯理地说“哦”,然后又挑衅式地问, “那你怎么说的?” 池不渝的剪刀手焉了下去。 池不渝不讲话了,闷在塑料袋里的头缩了下去,像是别别扭扭地服了输,在轮椅上动来动去,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憋出一句, “那我……那我不就跑出来了啊。” 崔栖烬又笑。 池不渝自暴自弃,“笑吧笑吧,你就使劲笑,笑到腰都扭断掉!” 像是嘲笑别人真的会有报应,崔栖烬真的笑到腰好痛,“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池不渝一下掀开塑料袋,红扑扑的脸蛋上全是担忧,“还?是我来推你哟?”